接过林大娘给的接生钱，稳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大娘压低嗓音，怕吓着孩子。

“想说就说，别他娘跟我装蒜！”

“林大娘，别怪我多嘴，按照咱大业村的习俗，生怪胎的要马上弄死，放在后山做场三天三夜的法事，才能保你林家和大业村世代平安。”

“放你狗屁------”

林大娘话没说完，就见躺床上气若游丝的黄秀芬拖着病体。

噗通倒地，一地都是血渍。

她双眼嗜血，拿起地上的剪刀死死地抵住自己的喉咙。

“娘，万万使不得啊，我怀胎十月舍命生下的闺女，她就是我身上的肉，你们要杀了她不如先杀了我！”

撕心裂肺的声音，令襁褓里的小丫头头皮发麻。

“秀芬，你别听她瞎说，你身子虚弱快躺上去。”

林大娘吓得赶紧把孩子放床上。

夺过儿媳妇手里的剪刀，将她重新扶起躺在床上。

这时，黄秀芬才看见自己闺女的模样。

小丫头正冲着自己笑呢，眼睛又大又圆，多可爱一孩子啊，可是瞳孔为什么是绿的？

黄秀芬的眼泪像珠子般一串串地掉落，心脏像是被钝器一刀一刀地割肉。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如此待我闺女？”

稳婆像看闹剧，冷笑道：“你林家优柔寡断，难怪你大儿子林万银在朝廷里，也是个怂包！”

林大娘一把抓住稳婆的衣领：“你什么意思，我家万银怎么了？”

“朝廷变天了，你不知道吗？你家万银在朝里站错队，听说要被削职流放！”

“放你狗屁！我儿子这官当的好好的，削个屁职！是你看不得我儿子好，故意栽赃！”

稳婆“嘿嘿”冷笑两声，“前些时日，我表侄进宫里拉粪时听别人传的，是或不是半个月后不就知晓了？”

“你得信命，有你孙女的因，就有你林家被流放的果，你家丫头是灾星，不祥之物，你还偏不信，咱俩走着瞧！”

等稳婆一走，林大娘呆若木鸡，后脊背都在发凉。

门一开，林千银走进来安慰道：“娘，别信她的鬼话，我哥清清白白，一心护主，我们林家绝对不会被流放的。”

林大娘敛起情绪，“圣旨下来到咱这地儿少不得十天半月，过一天是一天吧！”

“千银……”黄秀芬看见自己的丈夫，心里委屈得不行。

“别怕，有我呢。”林千银走到床前。

一看闺女的绿眼睛，也是当场傻眼。

活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哪家孩子的眼睛是绿的呀！

林家有林万银、林千银、林百银三兄弟。

大的未婚，林千银、林百银各生了两个儿子。

好不容易等来林千银这一房生了个女儿。

原本挺让人高兴的事情，因为孩子的眼睛，说不清的难过。

林大娘镇定自若，“不管这孩子眼珠子是绿的，红的，还是黑的，她都是我林家的后代，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黄秀芬抱着孩子，贴着丫头稚嫩的小脸失声痛哭。

怀胎十月，当母亲的谁不想生个正常孩子啊！

偏偏生了个有问题的，日后村民怎么想，闺女怎么嫁人？

黄秀芬擦干泪水，就对上了孩子黝黑的眼睛。

她看了又看，确定不是虚妄，激动地尖叫。

“娘，千银，丫头的眼睛------”

闻声，林大娘激动地凑过来：“这孩子是个人精，谁要说她坏话，她眼珠子就变成绿的！她一高兴，眼珠子就是黑的了！”

襁褓里的小婴孩嘴角扬了扬，老人家是个聪明人。

她想笑来着，可惜眼皮根本不受她控制，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