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玄霄坐在案前翻看着魔界的日事簿。

泛黄的纸张上，寥寥几笔：

魔新元十六年二月初五，银粟姑娘于清晨辰时赴弑神殿，入乾坤袋三个时辰，带伤返回芳庭阁。

玄霄翻动日事簿，下一页又是寥寥数笔：

魔新元十六年二月初六，银粟姑娘卯时拄杖赴弑神殿，入乾坤袋四个时辰，重伤昏迷而出，于侧殿休憩。

玄霄轻抚着‘银粟’二字，眼泪一滴滴的落到纸上，墨渍晕开。

“吱——”

轻微的窗户响动的声音，玄霄拂袖擦去泪珠，抬眸一瞥，窗缝外，黑色的人影在偷看。

“银粟……”

玄霄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泪水却是止不住的落下。

银粟夜里终是没忍住，想来看看他，便只是远远的，偷偷看上一眼就好。可是当她看见他就寝，拂袖灭了殿内的蜡烛时，却忍不住想再靠近点。

银粟心里想着：“我等晚些，晚些他睡熟了，我就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吱——”

银粟轻轻推开殿门，她怕吵醒他，便没有拄拐，一步步小心的腾挪着脚步。

从殿门到床边，银粟也不知走了多久，坐在床边时，她努力放轻自己的喘息声。

她看着玄霄熟睡的模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还是这般的眉目，一点没变。”

银粟收回手，贪恋的看着玄霄，一滴泪划过脸庞。

她如来时的那般，一步步的向殿外走去，没注意到身后注视的目光。

“银粟……”

玄霄在心中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他真的好想出声唤她，可是只有泪水无声的落下。

银粟捡起地上的拐杖，向弑神殿外走去。

高阶之下，是月下仙人。

“你要去哪？”

“听说崖山的花开了，我想看看……”

银粟艰难的走下台阶，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风中消散。

月下仙人眸中泛红，不舍唤道：“银粟……”

“告诉他，下一世，我还会来找他的，让他……再等等我……”

银粟并未停留，也未回头，就这样坚定的走向崖山。

高阶之上，玄霄就这样静静看着离去的银粟。

“她……阳寿已尽……”

月下仙人红着眼，不忍心再看银粟一眼。

“我知道。”

玄霄闪身离开弑神殿，却并不是崖山的方向，而是……幽冥河。

幽冥河通往忘川，玄霄化作一道金光沿着幽冥河的流向，进入冥界。

玄霄从忘川中破水而出，手持赤焰剑一挥，生生将忘川水斩断。

月姑看着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上流的忘川水，下流的忘川水渐渐枯涸，露出河道，怒声喊道：“冥界早已淡出三界，上神此举怕是不合规矩！”

“一个叫银粟的姑娘会来渡川，此路为她开，她过之后，忘川自会恢复原貌。”

玄霄一身黑衣，背手悬于忘川之上，双目猩红，像极了成魔的神。

“银粟……”

月姑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笑了，红着眼应道：“好！”

“不必告诉她。”

月姑看着眼前的玄霄，心中倒是替银粟开心，这一世终于修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