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过完明天即将开启新的一年。

老四赵章和老十六赵大圭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终于抢在义父赵禹离去前赶到京都。

胡依依被关在特制的天牢中，坚不可摧。天牢中还关有其他半兽族，要么实力强悍，要么位高权重，大多数是半兽族的失踪人口。

“老四你何苦呢，不值得啊。”

“义父，我不后悔，我只恨以后不能杀敌了。”

赵禹“训斥”了赵章一番，单独下天牢见胡依依，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莫名其妙的两个字：谢谢！

胡依依没问他是谁，脸上不见慌张和害怕，一个劲地盯着赵禹笑，看上去像是被赵章打傻了，吓怕胆了。

赵禹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道:“你是四百年来第一个让我倒酒的半兽族。”

胡依依不客气，想都没有，一口闷下，丝毫不怕赵禹会在酒中下毒害她。

“我敬你一杯，谢你对我徒弟的不杀之恩。”赵禹推开酒杯和饭菜，盘膝着腿，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笑着解惑：“不知该说你倒霉，还是我运气好，你到上棠县的时候，我刚好在上棠县清算内奸。”

胡依依不言语，静静地侧耳倾听他的“脱口秀”。

“我透露个秘密给你听。”赵禹的兴致不受她冷淡反应的影响，继续自说自话。

胡依依眼皮都不眨一下，上下嘴唇紧闭。尽管如此，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她耳中。

九耳犬族的六王子被他吃了。

黑岩熊族的少主死在他手里，骨头用来泡酒。原本计划以又丑又笨的六王子的骨头为诱饵，引出更多潜藏在金石郡内外的奸细。

不料，黑岩熊族也许不爽皇庭的某些龌龊行径，九耳犬族的六王子和黑岩熊族的少主踏足人族疆土是因为皇庭有人游说，他们相信那人的鬼话——人族的实力与以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黑岩熊族派出一个熟悉人族的高手，假扮大靖皇朝赤骥卫，即赵禹的第九个徒弟兼义子——赵大均。那个临死都没报上名字的高手有点聪明但不多，他假借赵禹的名义找到一直潜伏在上棠县卖面的赵豪，殊不知赵豪早已识穿他的假身份，使计骗他到城郊的破败祠堂，趁机偷袭，一招反杀。

之所以被识破，因为那座祠堂摆放有赵禹四个徒弟老五、老八、老九和老十三的灵位，天赋异禀的他们全死在半兽族手上，被抢回来的尸首残缺不全，年龄最大的只有三十五岁，最小的才二十八岁，其中一个灵位上赫然刻写着赵大均三字。

赵禹回到上棠县的晚上，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祠堂给徒弟们上几炷香说说话，碰巧遇到一只欲欺凌羞辱人族少女的黑岩熊族少主，他暗中出手一剑毙命。为了避免更多人族丢掉性命，他找了一大圈，没发现半兽族的踪影，于是重新赶往祠堂，竟然在祠堂附近碰到九耳犬族的六王子欲吃掉人族少年，他直接出手，一剑透心凉。

“你说巧不巧，刚才咱们喝的酒就是熊骨酒，最小的徒弟孝顺给我的。”赵禹停顿了一下，不忘伤口撒盐。

胡依依表情阴霾，目中尽是嘲讽之色。

赵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双手负后，轻蔑地俯视着她，“其实大靖忍耐你们半兽族很久了。只不过天地巨变在即，我大靖皇朝、我赵家不愿也不想发动战争。你们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次居然策动大虞和大宣一同对付我大靖。你们该死！”

“你伟大，你了不起，四百年前的那场甲子之战是谁发起的？半兽族惹你们了吗？”胡依依冷冷道，她的眼神满是怨毒和愤恨。

她的眼神与赵禹印象中的慢慢重合，他稍稍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赌对了，胡依依果然有古怪。

赵章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在十八个徒弟中不上不下，勉强突破到炼体境，胜在心狠手辣，打起架来不要命。赵章力拼黑岩熊族和赤足猿族并杀掉他们，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透支耗尽了自身全部潜力，又岂能轻松抓住半兽族的王族——青狐。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青狐示弱耍诈，别有所图。

尤其赵章不惜耗费用一张少一张的千里传音符，将自己的猜测和胡依依的“胡言乱语”一并告诉他。

稍加查探，便一目了然。

虽然短时间内查不出周成的亲身父母和他师父是谁，但可以确定周成没有撒谎，的确从小在乌鸦岭长大，今年第一次下山。

而胡依依所言真假难辨，却基本可以确定她有所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