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安窝在沙发一侧，不知为何，她心里也不好受。

韩成勋拿出一瓶酒，知道林舒安不喝，所以没有给她倒。

他自顾自地喝着，一杯接着一杯。

林舒安坐在他身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说借酒消愁，她也没拦着她喝酒。

许久后，他才冷不丁冒出一句：“今天是我妈生日。”

“啊？”林舒安刚才隐约猜到他想和她说心里话，但没想到话题这么沉重，“你和你妈妈……”

“没联系了，早改嫁了。”他自嘲一笑：“或许走在路上，她都认不出来我了。”

韩成勋似乎不打算让她安慰，自顾自地说：“知道我为什么出国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多余的，我只不过是我爸和我妈离婚时的筹码。我那个后——”韩成勋仍然无法坦然对着一个年轻女人叫后妈，又临时改口：“后小妈很忌讳我的存在，我爸就把我送出了国，那年我才初二。来到这里，英语也不好，什么都不懂。”

“决定送我出国的那天，就是12月24号。”

“而他们也是在12月24日领证的。偏偏我妈生日，也是在这一天。”

“所以，我特别讨厌平安夜。”

“因为这一天，我一点也不平安。”

“韩成勋。”林舒安往他这边坐了坐，“我大概猜出了你家发生了什么，我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她握住他的手臂，想要传递给他些能量，哪怕只有一点点，“你不是多余的。”

认识这么久，他们还是头一次这样正常交流。

韩成勋眼睫轻颤，却也不肯抬头看她。

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将自己置身于透明壳子里，执拗地躲在里面。

外人永远进不去。

“很多人都需要你。”

林舒安仍握着他的手臂，“至少，我挺需要你的。”

“你需要我什么？”

她试图用轻松的话盖过现在的压抑，“有人每天和我拌嘴，生活有意思了很多。”

“……”

韩成勋轻笑一声，难得没有呛她，“过来。”

“干嘛？”

“让你过来。”

她起身，走到他身前。

韩成勋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带，他身子向前也微微一倾，靠在了她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林舒安的心跳猛地加速，她慌张地捏着手指，任由指甲掐进肉里，又松开。脸如火烧云一般，又红又烫。

“但今晚不能让你觉得生活有意思了。”韩成勋双手环在她的腰上，“抱歉。”

林舒安微微躬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柔，像哄小孩：“不要让过去成为你的牵绊，试着去体验这个节日本身，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韩成勋只抱了她一会便放开。

他应该是喝多了，但也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放开她后，恢复以往的散漫神情，借着身高优势，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谢了。”

林舒安感觉自己踩在一片片的棉花上。

回到房间，刚才抱着他的触感迟迟未消散。

他的头发软软的。

要不是他心情不好，她多少得揉两把。

十二点一过，她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下楼又上楼，最后关上了房门。

林舒安没有出去问他怎么还不睡。

因为没有刚才那种暧昧的灯光，她冷静了下来。

刚才抱着安慰他的画面却频频在脑海里游荡，她怎么敢这时候出去和他面对面？

羞死了。

她躲在被子里，无聊地刷着朋友圈。

崔曼从伦敦回来后，又去了约克。

她的朋友遍布英国所有城市，连酒店钱都免了。

她给崔曼的旅游plog点了赞。

退出后，才发现又多出一条朋友圈，熟悉又无聊的黑色头像，韩成勋在两分钟前发的。

——“平安夜快乐。”

配图是客厅的那棵圣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