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行人皆消失在不远处。江汀才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对吴青山道：“吴兄，走吧。”

“庞大人有事先忙，我们就先走了。吴青山扬扬眉，对着庞测一抱拳，朗声招呼了一句，才转过头和江汀一起沿着御花园的小路走了。

吴青山转过头，看向走在身边江大人，笑着摇摇头。

“看来淑雅公主殿下近日来确实有进益，举止倒是妥当了许多。”吴青山斟酌着语气，笑道：“五殿下为陛下幼子，外家罗氏又得盛宠，中宫性情淑均避事，公主居长又居嫡，于情于理都不宜与幼弟冲突。”

“今日按下不寻五殿下的错处，又扣下淑妃宫里一个不懂事的奴才，到时候就算淑妃有意在陛下面前非难，公主自然也是有话可说。”

“是。”江汀点点头，也道：“吴兄说得有道理。”

“我只是奇了怪了……”

吴青山带着点揶揄地看向江汀，问道：“倘若是说举止稍有进益，那倒是寻常，宫里老辣的嬤嬤婆子们稍加提点也就是了，怎么她今日见着你，竟然也是不为所动的模样？”

以前就是陛下面前，这位小公主都要不管不顾地江汀跟前儿凑，三天两头地要送东西上门来，在玄武门前堵人都是家常便饭，丝毫没有帝女的架子。

“想是就是公主殿下自个儿想通了。”江汀伸出手，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无表情地走到吴青山前面去了，头也不回地道：“公主并非年幼，又是女子，行动逾矩只会害了自己的名声，她能想通便是最好了。”

吴青山摇摇头，笑道：“看来日后必定要少了许多乐子了。”

“看人笑话，可不是君子所为啊，吴兄。”江汀远远地对着吴青山一摆手，身姿潇潇若月下松竹，平白看起来疏朗挺拔。

“我还有事在身，走了。”

慈元殿。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从内殿出来，道皇后今日身子不爽利，起得迟了些，让公主殿下稍等些时候。

“芳嬷嬷。“陆雅闻言，便低眉顺眼地在矮榻边坐下了，尽力摆出一点可怜的神态，看向眼前的老妇人，问道：“母后今日身子不适吗？可请过太医来看了？”

都说父母才是孩子最温暖的港湾最坚实的避风港，陆雅这混蛋玩意儿眼里就真只有男人，这样下去不行不行。

多关心爱自己的人才是生存之道好的吧，男人看不上你的时候你就是公主也没用，人家照样看不上你。

“都是些老毛病了，公主不必过于忧心。”芳嬤嬤看着小公主一脸忧心又不敢多言的样子，难得就笑了，道：“殿下近日倒是懂事了不少，娘娘看了高兴，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陆雅连忙作小鸡啄米状点头：“芳姑姑说的是。”

毕竟这两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最近安分守己，皇后也就没因为你生气，自然身体也就好了，希望你以后多多保持。

陆雅这叫代人受过，只好咬着牙忍了。

等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才从内殿之中缓慢走出来一个消瘦的身影，并未束发更衣，一头青丝皆散在身后。

陆雅连忙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一掀裙摆缓缓跪下，双手平举，叩首，乖巧道：“女儿给母后请安。”

这一套做得还好不算出错，多亏了她这半个多月来的仔细琢磨，再说了就陆雅那上蹿下跳不着调的样儿，真要出点什么差错也是无可厚非。

“起来吧。”

自上首传来一个清淡温和地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病弱之气，但是难得平和从容，还算端方大气。

陆雅这才缓缓起身，刚刚站起来，就听到庄皇后淡淡道：“近日规矩倒是好多了。”

“回母后的话。”陆雅拾起头，看着庄皇后的眼睛，抿着嘴唇笑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庄后。

“多亏母后和魏嬤嬤的提点，日后女儿也定记得规矩，再也不胡作非为，惹母后生气了。”

庄后看着少女明艳的眉眼，淡色的唇角压了压，终究还是露出来一点笑意。

庄后长相和性子皆清淡，当年能从众多国秀之中脱颖而出自然是生得不俗，但是陆雅明显和母亲生得不像，明眸皓齿，发如泼墨，显然是随了宣和帝的长相。

庄后自从生了太子之后便常年抱恙，陆雅幼时便放在太后身边教养，这嫡长女稀罕，太后也多有宠溺，长久下来便养成了这跋扈专横的性子，就连宣和帝都多有无奈。

这些话她以往撒娇讨饶的时候说得不少，庄后听一听也就过去了，也不打算当真。

“身子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庄后接过芳嬷嬷递过来的茶水，问道。

“已经大好了，母后可别替我操心。”

陆雅也跟着在下首坐下来，道：“儿臣年轻力壮，这点小病自然好得快。”

庄后摇摇头，陆雅落水之后接连七八日昏睡不醒，烧得直说胡话，她从小到大可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自然也是说来安慰她这个做母亲的。

如此小心翼翼，倒是不像她之前的做派。

“哪儿有什么小病，你这回这般严重，若是以后………”庄后眼睛一转，却见陆雅雪白颈子边上，有不大不小的一道红痕。

像是一道新鲜的伤痕，从侧颈一路延伸到领口之中去，在雪白的脖颈上格外地显眼。

“哟？你这脖子是怎么了？”庄皇后顿时拧起眉，便招手道：“过来给我看看，可是什么时候伤着了？”

“啊……”陆雅下意识摸了摸侧颈，倒是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