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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捕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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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逑稍稍变了个脸色,锋芒初露就把武州的众人吓得不敢吭气。

王长史就跟上卖了个好,与越王一唱一和:“主人,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况且饭菜齐备,主人不取,到了驿馆,驿馆需得重新做饭,待弟兄们都吃上热菜,不知几时许?这里的酒菜不取,哪里有那么多人可吃的,岂不浪费?这里屋子空了出来,原住的人必定已经安顿妥当,主人何不住下等后头的人?后头渡江的尚有二三千人,眼看天色既晚,说不得要拖到明晨,咱们也得等等他们嘛!”

武州众人也忙跟着求情,李逑于是面色稍缓,道:“这也有理,就依长史之言。”

被吓了一次的武州诸官总算是安分守己了,一顿饭真的就只是一顿饭而已,不敢叫美人助兴,不敢进献珠宝珍玩,倒是省了许多事情。

李逑吃完饭,看了一阵书,临睡前叫来两个军士一起比划了一阵拳脚,到亥时才洗漱安寝。

次日清晨卯时正点,天光微微透出点亮光来,街上还是一片麻灰色,武州诸人穿戴整齐前来渡口附近的宅院和李逑问安,不过接待他们的又是王长史。

王长史显然是没怎么睡好的,脸上还带着些困意,直把武州上下又唬了一跳:问安的臣下当然要提前来,但是他们提前来是为了排队等主家起床更衣,哪能真的把人吵起来?真的把人吵醒了那还能叫问安?那叫得罪好吧?

云梦州、武州二地的太守慌忙与王长史道了早,又说:“是咱们来早了,叨扰阁下,请阁下海涵。我们只在这里等殿下召见既是,万不敢再搅扰殿下。”

王长史满面倦容,往一旁椅子上坐了,让童儿沏杯浓浓的茶来,道:“既来了此地,自当听本地的事务,怎敢称‘扰’?素日里我也是卯时就起的。”

王长史倒没解释为何今天格外困倦,却道:“不过——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咱们殿下寅时正点起床,这会儿在外头打拳哩,怕再要二刻才得回来。等殿下回来了,梳洗更衣用膳毕,大约就到了辰时,列为还需少坐片刻。”

武州众人不觉面面相觑:都说越王乃是京城一霸,他们还当这是个纨绔恶少,哪有恶少卯时不到就起床的?

武州太守又又又硬着头破问:“如此竟是我等鲁莽了,我们就在此等候殿下召见。知长史可有教我们的?昨夜今晨,所见殿下与常人大不相同,我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唯恐招殿下厌弃。”

王长史只回道:“我等亦未知殿下的心意。但有殿下素日教我等,只要尽忠职守,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民,足矣。我等亦如此行事来,纵有办事不妥的时候,也未招致殿下怨怒。”

这话说了就和没说一样,但是不管武州太守等如何拐弯抹角,甚至暗示可以活动活动,王长史都只有这么一个意思。

武州人只觉越王御下果真极严,王长史竟如此谨慎小心丝毫不敢有所违逆。殊不知王长史也是满心无奈,因为李逑他真的就是这样的,王长史并无一字虚言。

李逑素来喜怒形于色,然而他表露的情绪是真是假根本没人知道。

只要把差事办好了,再有别在李逑最厌恶的几件事上惹他,李逑是很好说话很好哄的。

王长史是李逑招揽的第一批门客,智计天分洞察力还算可以,却和后来的姚阔、辛田山等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他胜在知情识趣,熟悉庶务,擅长文辞,并且会对李逑的任何命令都不折不扣不问地办成。

所以李逑一向用王长史来“外交”。老王可以做到不得罪人,把事办好,还不耽误李逑的其他计划。

王长史对李逑的一部分心性还算了解,他矜持又不失温和地与武州官员周旋,心里却在算着李逑什么时候发难。

此时此刻被人惦记的李逑只带着两个亲兵,正在武州城里闲逛。

说是闲逛也不尽然,李逑是带着目的来的。

李逑每天早晚各有一个多时辰的体能和格斗训练,今早他就将热身和放松环节改成了在武州城里跑步。

武州城是云梦南道的北大门,也是整个越地的经济中心的最北沿,它的状态能反映很多事情。

虽然在南下之前,李逑查了许多奏书、奏表和户部的统计资料,对越地三道的经济十分了解,对本地的贫苦破败有了心理预期,然而亲眼看到武州的景象后,李逑仍然产生了些许意外。

实在太破太穷了。

北方诸地让李逑感到愤怒是因为天寒地冻加粮食减产,冻饿无数。

武州的情况又不太一样,这里的穷人还在艰苦地挣扎着生存。

可能是寒潮未至,可能是没封冻的河流湖泊能提供一些食物,可能是今年南方遭灾小所以粮食稍微富余一点儿,也可能是南方的穷死和北方的穷死不一样,北方的死得干脆,南方的死得拖延。

武州的街上还能看到满手冻疮衣衫单薄的摊贩,还能看到衣不蔽体脊背弓如虾子的苦力,还有瑟瑟发抖挤在一起仿佛牲口似的被人挑拣的小孩儿和女人……

苦是真的苦,好歹还活着。

最后返回时,经过城郊河边,李逑看见了这时节还在试图捕鱼的小船。

它远远的飘在渡口上游一条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小河上,船上是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儿在拽网,水中站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正在吃力地挖泥巴搭堤坝,好截出一块人工滩涂捉鱼。

两人都枯瘦如柴,小孩儿满手满耳都是冻疮,女人的头发打着结,脏得结板的衣服只能堪堪遮住身体,手肘以下和膝盖以下就光光地浸在腊月的河水里。

腊月的河流得多冷,冰得胳膊和腿都成了通红色,女人却恍若未觉,只弓着背在水中忙活。

李逑看着这个画面都觉得冷。

跟着李逑的亲兵在李逑注意到那一大一小时就非常准确地感知到了李逑的意思。其中一个人径直跑上前去,将一袋钱扔到那船上,粗言粗语地说道:“小娘子,我家老爷要用你的船,你带上钱回去吧。这钱够你再买十条船。”

那女人呆愣了一下,她的孩子爬过去打开袋子,里面的铜板和碎银叮当作响。

她的孩子不认得银子,只认得铜板,对女人说:“娘,好多铜钱!”

女人跨过去,接过钱袋看了看,碎银多铜钱少,像这样的破船别说十条,就是一百条也买得下。

她苦笑着,弓着背,用夹带强烈本地方言的官话回道:“老爷好心,船您拿去用吧,能还回来就行。钱我就不收了,若是有吃的,舍我母子一块饼,我们娘儿俩,一辈子给您立长生牌位。”

亲兵奇道:“给你钱,你不要,倒要这么条破船?”

女人低下头去,没回答,只是一手拉着船要往岸上走。李逑的两个亲兵忙凑上去接过女人手上的纤绳一起拉船,待将船拴住了,女人忙欠身道谢,她倒是想寻摸点什么,可是今天她一条鱼一只虾都没捉到,摸遍了全身也没个可以谢的,只得又连连鞠躬。

亲兵见女人仍是不肯收钱,甚至连吃的也不要了只要他们将船还回来,只得将钱袋拿回去给李逑并如实禀告一番。

李逑并不意外,将女人黢黑的腿和胳膊盯了两下,问道:“你家是不是没有男人,或者男人受了伤生了病,当不得家?你拿了钱回去或是买船买衣服,都会被人抢走,你保不住钱,甚至可能保不住自己和孩子,所以你不敢要我的钱。你甚至不敢要一条新船,因为新船你也保不住。”

女人抬头看了李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老爷绝顶聪明,奴和小子就住在这船上。”

这话外音就是她的男人确实不在了,她确实保不住任何财产。

李逑道:“若论生存的智慧,我远不如你。换了别家人,只怕孤儿寡母都被卖了杀了,哪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说罢,李逑将方才出门前小厮硬塞的貂皮里子大氅衣递给女人让她裹上,又道:“至少避寒一阵,老爷我要回城了,缺个向导,我听你略有谈吐见识,官话说得我也能听懂,你就来做这个向导吧。事儿办完了,老爷给你在城中安个家。”

女人犹豫一下,咬牙拼了答应下来。

横竖她们母子很难从这个冬天活下来,何不拼一把?至少这个老爷一眼看出了她的艰难,一眼洞悉了背后的人情世故,不是那瞎胡闹的品种。他看起来又那么仁慈,跟着他,活下来的几率总会大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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