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凤珺撇过脸不理。

元灼笑了笑也不恼。

半晌，等顾瑾被几个老人家抓着上下检查时，凤珺却别别扭扭的靠过来嘟囔道:“小瑾哥哥从小就长得软糯可爱，胆子还大,不怕人,谁都能抱他。”

元灼转头看她。

凤珺伸手一指，“你看那个断了条胳膊的人，身上背了上百条人命，她的仇人至今都还在重金悬赏，要她的命。”

“我听姑父说，十年前，小瑾哥哥在街上玩，远远地看见这人在食肆门口杀野猪，他贪吃，冲上去就抱人家腿。”

元灼侧目。

“这人活该是要下地狱，很多人都怕她，但小瑾哥哥撒娇打滚卖萌，硬是从她嘴里抠得了半边野猪肉，而这只是刚开始，后来好些年里，小瑾哥哥只要饿了馋了，都找她。”

“这人最爱赌钱，有一次小瑾哥哥去找她，进了赌场，她当时怒极，后来竟改了。”

“小瑾哥哥第一次要她抱，她死活不愿意，说自己脏，但小瑾哥哥哭得厉害，她还是抱了，一抱也是几年。”

一个断了条胳膊的恶人，手足无措地努力用仅剩的一条手臂将白白胖胖的娃娃抱起，那画面怎么想都觉得扎眼睛。

这恶人一开始也许是碍于顾瑾的身份，不敢伤到他，可她纵容一次的代价，就是被这么一个小团子一直一直缠着。

凤珺继续道:“这恶人伪装得很好，小瑾哥哥一直以为她是好人，现在也很喜欢她。”

元灼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她所认识的顾瑾，可没这么懵懂单纯，明明……脑海里闪过一些东西，元灼立时明白了。

“表妹，你说谎。”

凤珺脸色一愣。

元灼不看她，而是去看那个断了条胳膊的女人，“你说这人背了上百条人命，可我怎么觉得，这人没那般凶恶。”

凤珺问，“什么意思？”

“眉眼间没有一丝郁气，脸色红润，看着应当才四十岁左右，但是却一头的白发。”

元灼敲了敲手背，望了一眼被人围着的顾瑾，转头看向凤珺，“一个真正罪孽深重的恶人，夜里一定睡不安稳。”

睡不安稳气色不会好。

所以，

“我猜，此人背的那一百多条人命，该是她的仇人。”

元灼很早以前就注意到，顾瑾看人第一眼喜欢看眼睛。

他并非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恶是好，而是他从来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去判定一个人是好是坏，他有自己的论断标准，他有眼睛会自己看。

凤珺:“……”

猜对了。

此人杀的那一百多人，确确实实是她的仇人，而且是杀夫之仇，只是世间男子都轻贱得很，死了一个没人会在意。

女君地位尊贵，一生中可以娶无数个貌美年轻的夫郎。

若是有一个被歹人杀了，他若受宠，自然会计较一二，若不受宠，死，那也就死了。

这个女君却不同。

她原本家大业大，在江湖中很有名望，十七岁时就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很是恩爱。

一次外出，她夫郎貌美被歹人看上，就被祸害了，事后因为伤势过重，当夜就去了。

这个女君一夜白了头发，自此苦练武功，四处追查，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真找到了。

那歹人一家，她原本想全部杀了以报心头之恨，可最后还是放过了两个年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