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断了气。

“对不起。”凤泽已经无能无力再做出任何改变，因为于事无补，可道歉显得更加可恨，泪水模糊了眼，她如何也没有脸面再开口，求声原谅。

她痛她恨，元璟比她更痛百倍，因为元璟知道真相，而那个真相，就悬在头顶之上。

那是天命。

谁也改变不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凤泽的母皇父后一样，纵使陷入轮回怪阵，谋划四百年也要逆天改命。

何况元璟知晓，那两长辈能够携手终老，其中不知经历多少艰辛，又祭天了多少人命。

“别哭了，不怪你。”

三十年过去，从知道真相开始，元璟盼望这一日已经盼了许多年，他不想二人生命的最后终点，只有眼泪，只有苍白无力的愧疚。

“你刺我那一剑，我原谅你，我母皇与皇妹的死，其中另有隐情，怪不得你，父后失忆了，但他从未怨责过你。”

昭国皇室明争暗斗，他母皇死于暗箭，皇妹年纪太小，被歹人撺掇着，这才殉了国。

后来阴差阳错，仇人也死在了凤泽手里。

凤泽这一生，是天道的傀儡，在知晓真相后，想起当年那穿心一剑，元璟就释怀了。

他不曾爱错人。

“糯糯，我要到答案了。”

“……”凤泽心有预感。

“我仍然放不下。”

“我只爱你一人。”

时隔了几十年，还是这般的默契。

元璟低头靠在了凤泽肩上。

半个时辰后。

帝王驾崩的国钟传遍了京城。

三月后皇陵中，无人得知，那帝王棺椁内，有一银发男子身穿喜服，在最后服毒自尽。

生不能同寝，死同穴。

愿来世，不做天命傀儡。

“璟儿——不要！”

约是父子连心，元璟死后不到片刻，避世不出的凤族部落中，顾瑾忽然间自梦中惊醒。

“璟儿。”

“我的孩子……”

丢失记忆三十年，顾瑾突然想起了一切，大哭之后，他起身出门，想要去找姐姐顾瑭。

咚——

青铜钟声回荡在山谷中。

顾瑾脚下不稳摔在了台阶下。

“九灵钟……”顾瑾顾不得摔破的膝盖，抬头看向山谷的中央，那里有一座高耸的凤凰祭台，上面的青铜钟只有族长死后才会响起。

凤族族人赶到祭台。

老族长顾瑭，去了。

“阿姐，阿姐——”

顾瑾跌跌撞撞地跑来。

“阿公怎么来了……”

“小心！”

一切发生得太快。

顾瑾太老了，眼花，一头撞上了凤凰祭台，血溅在了传闻是神物的九灵钟上，瞬间，白光笼罩住了整个凤族部落。

人死前，大约都会回忆过往。

顾瑾死前，眼前浮现的是大漠里的千机殿，是他的阿娘阿爹，是他的儿子女儿，还有他的小表妹，还有，是一个身穿黑衣戴面具卷头发的女人。

阿灼……

我来找你了。

若有来世，你别当皇帝了，不跟她们斗了，好不好？

恍惚之间，顾瑾听见一道温柔的女声，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