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绾玥的话让姬慕轩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家寡人，还是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的。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绝对会认为那人惺惺作态，但容绾玥说就不一样了。因为容绾玥不仅有杀人的理由，还有底气全身而退。

姬慕轩柔声道：“我懂了。太上皇此番也算是咎由自取，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太医说了，并无性命之忧。”

容绾玥听到后并没有说什么，淡定的端起茶盏喝起茶来。姬慕轩朝殿外喊道：“来人。”

张公公小跑着进殿。“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孙相叫来，告诉他事情该有结果了。”

“是，陛下。”

姬慕轩又对容绾玥道：“玥儿，这个公道，轩哥哥今天一定给你。”

容绾玥浅浅一笑：“好，我相信轩哥哥。”

当张公公进来禀告孙相到了时，姬慕轩便让容绾玥暂且回避，然后才叫人进来。

孙维钧行礼后就站在殿中不说话，姬慕轩也没有寒暄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道：“孙相，朕昨日已经说了，今日必要一个交代，你的交代是什么？”

“臣想请陛下再等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

“臣今日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但还请陛下宽限些时辰。”

姬慕轩冷笑道：“孙相想等什么？”

“陛下昨日为臣指教两条路，臣甚是感激，臣已在尝试这两条路是否能走的通了。所以还请陛下宽容。”

“看样子朕若不答应你，就是朕不够宽容了。”

孙维钧一拜道：“臣惶恐，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想为自己的弟弟求一线生机。”

姬慕轩没有继续为难他。“好，朕答应你，今夜子时若是你还没有想好，那朕就替你做决定了。”

孙维钧忙跪下谢恩：“谢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臣想去看看皇后娘娘，昨日为了孙家的事扰了皇后娘娘静养，臣有些不放心娘娘的身子，想去看看娘娘，还请陛下恩准。”

姬慕轩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了。“准，孙相好好劝劝皇后，她怀的可是皇家的子嗣，若因孙家之事有何闪失，孙家和皇后恐怕都担待不起。”

“臣遵旨。”孙维钧行礼后就退了出去。皇上虽然同意他去见皇后，但话中却蕴含警告。此刻他心中并不轻松，太上皇那边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他的感觉很不好，所以需要去皇后那里打探一下消息。

孙维钧走后，容绾玥就出来了，方才的谈话她都听到了。“看来孙维钧还没死心呢。”

“朕将太康宫的消息封锁了，他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自然不会死心。让他去一趟皇后那儿就能彻底死心了。”

姬慕轩所料不错，孙维钧去见了皇后没多久就迅速出宫了。容绾玥让姬慕轩派人去给容初弦送了信，说今日要在宫中等结果，要晚些回去。

孙维钧亥时就将孙维忠绑了进宫，两人神色憔悴，眼眶都是红红的，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做这个决定对他们二人来说有多痛苦。

可容绾玥对他们并没有生出丝毫的怜悯之心。在容绾玥看来，既然敢做，那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出了事就哭诉博同情，在容绾玥这儿是行不通的。

孙维钧兄弟二人来到永明殿时，容绾玥依旧回避。姬慕轩正襟危坐看着殿下跪着的两人。孙维钧痛心疾首道：“臣治家无方，愧对陛下的信任，竟让舍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这话姬慕轩觉得耳熟，仔细一想，原来昨天孙维钧刚说过一遍，不过对象不同了，今天说话的时候也更情真意切，就是捆绑的方式也不同了。昨天对孙维义是将人的双手牢牢反绑在身后，今天轮到孙维忠就只是松松垮垮的将他的双手缚在身前，这番区别对待也太过明显了。看来这刀砍不到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痛的。

“孙相能大义灭亲实是我虞国之幸。孙维忠蓄意谋害亲王，罪无可恕，三日后在西市处斩。家中妻妾女眷没入宫中为奴，男丁流三千里，遇赦不赦。”

判罚一出，孙维钧兄弟二人皆面如死灰，孙维忠已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孙维钧瞬间泪如雨下叩头道：“求陛下开恩！”

姬慕轩一拍桌案道：“你们还想让朕怎么开恩？谋害亲王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朕并未株连已是开恩。你们还想怎样？”

孙维钧道：“陛下，臣自知舍弟死有余辜，可家中妻儿对维忠所做之事毫不知情，他们都是无辜的呀！”

“无辜？你们做下这等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无辜了。他们享受着孙家带来的尊荣和财富，就该承担这份耻辱和罪孽。你们若是不满朕的决定，那就交由三司吧，想必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会审是不会冤枉了你们的。”

孙维钧膝行而前，以头抢地：“陛下，就当看在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恩准维忠的妻儿如遇大赦就回归自由身吧！”

孙维钧和姬慕轩毕竟有十几年的交情在，这些感情也不会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姬慕轩放软了口气道：“不是朕心狠，是朕要给天下一个交代。朕不说难道周翰、谢飞他们不会说吗？你该知道，这件事如果闹大了，一个孙维忠根本兜不住。”

孙维钧又何尝不明白事情闹大的话，他自己和孙皇后都脱不了身，但他是想只要有万一的可能他都要给弟弟争取一下。现在看来真的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只能如此了。他再次叩拜道：“谢陛下，隆恩。”

孙维钧起身后，又躬身拜道：“臣告退。”

孙维钧失魂落魄的出了大殿，留下孙维忠还跪在永明殿不知所措。纵然来之前已经知道自己是来赴死的，可真正面临的时候，他还是会害怕、会退缩。他颤抖着嘴唇，想求饶却发不出声音。姬慕轩也不想再看到孙维忠，就叫了人将他带去关押。

姬慕轩走到容绾玥身边关切的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思月宫吧。”

容绾玥却拒绝道：“不了，我回大哥家。”

“你也说了那是你大哥的家，不是你的家。玥儿，你忘了思月宫才是你长大的地方，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这皇宫永远是你的家。”

容绾玥有些怅然：“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我早就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