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
“嘘……”他的身躯紧贴着她,头凑到她的耳畔,“有人来了。”
温热的风随着他说话吹抚她耳廓,只觉整个人麻麻的,她脸轰地红了。
陆英被他似近圈在怀中,呼吸间尽数都是他的气息,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思绪纷杂间,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快些,若是让人发现了,你我都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女子的声音听着耳熟,陆英扭头想去查看,李景清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她立马不敢再动了,只抬眼看向他,朦胧光线下,他的眼神深似寒潭。
彼时,外头的人已匆匆而过,拐了个弯便消失了。
她正要开口,他已退开了身,抬手拨开花树走了出去,回头没见她跟出来,叫了她一声:“陆英!”
这是第二回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陆英愣了愣,才磕磕绊绊地走了出去。
“今夜宫里有些乱,赶紧回去吧。”他说着,又看了她一眼,顺着原路回去了。
她木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听到身后似又有人声,忙拿着东西往庆元殿去了。
因着御德殿前的一场纷闹,各宫上下都安静下来,陆英将将回到宫婢休息所放下东西,就被玉珠拉到了角落。
“我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去……”瞧见玉姝,陆英才想起问她,却被她打断了。
“这个不重要,你可知方才的行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英摇摇头,她不止什么都不晓得,反而在回来的路上又撞见了什么事,不过瞧玉珠的模样应是知晓一二,便静静等她说下去。
“你可还记得齐云莫名溺死在曲苑湖内?”
陆英点头,虽说齐云亦在柳妃身旁当差,但她们二人却没什么往来。
“今日当着众人面要行刺圣上的,是金吾卫的一个侍卫,且与齐云之青梅竹马,定有婚约。”
“听闻齐云死前曾同他提及,自己撞见了一桩大事,恐命不久矣,并赠了他一个香囊。几日后齐云果然身死,他这才发现香囊内还留有一封手书。”
陆英听得一愣一愣的,玉珠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齐云所识字不多,手书上连写带画的,大意是咱家娘娘与前朝大臣有往来。但因手书寻常人也瞧不出其中之意,那侍卫不能将之呈到圣上跟前。”
“今夜他也是孤注一掷,明着是行刺,实际上是为了将此事捅到圣上跟前,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怕圣上息事宁人。”
玉珠说到此处,又是一声长叹,然陆英却陷入了沉思。
依她所见,柳妃倒不像是会与前朝有来往之人,她平日有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哪里做得出这种费尽心机的事。
倘若她当真有这般能耐了,怕是她也不会回回被皇后等气的半死了。
再者,齐云一个帮柳妃梳头擦脸的,又能撞见什么大事。
“那圣上是如何处置的?”
玉珠撇撇嘴:“圣上还能如何,前朝之事,自是寻人查实,至于娘娘之处,交由皇后和贤妃查明,娘娘现下正在前头发脾气呢。”
这也难怪了,柳妃自打进宫便受宠多年,虽膝下无子,但圣眷不息,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发脾气还算是事小,拿他们下人撒气才当真是叫人害怕呢。
“咱们还是早些歇了吧,免得招了主子的眼,平白受苦。”陆英没心思再听玉珠念叨此事,匆匆将她打发了。
只是躺在大通铺上,听着屋子里其他人或翻身,或梦呓的声音,她心思又乱了起来。
柳妃虽不至于与前朝有勾结,但齐云之死本就奇怪,怕是与柳妃也脱不了干系,便不是她动的手,也绝计与她身旁人有关,比如春月。
她不由又想到那夜随春月进了庆元殿的男子,也不晓得是否是那人下的毒手。
翌日,陆英早早起身,与玉珠等几个要好的宫婢分食了胶牙饧,约好了夜里再一起饮屠苏酒,便各自当差去了。
今日她不敢去柳妃跟前晃荡,想去浮仙园采雪,却发现庆元殿的宫门前有人守着,出不去了。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殿内,传来柳妃的叫嚷声。
陆英缩了缩脖子,看着手里端着的糕点,万分后悔自己为何一时心软帮着她们来送东西。
正欲逃回小厨房,却被人叫住了:“陆英,你去哪儿,没听到娘娘喊人吗?”
陆英无奈回身,冲着站于屋前的春月笑道:“我这不是以为阿姊在里头服侍么,阿姊最知娘娘的心思,我怕去了,反惹娘娘不快。”
春月闻言,冷笑一声:“娘娘要吃糕点,还不快送进来。”说罢,返身进了殿内。
陆英长叹一声,在院中几人同情的目光之中,慢步进了殿内。
将糕点端到了柳妃身边的小几上,退身时目光不经意间与柳妃的撞上,下一瞬间柳妃手里的茶盏劈头盖脸地就往她身上砸了过来。
“贱婢,如今连你也敢来瞧我的笑话了。”
陆英忍着脸颊处的钝痛,扑地跪了下来,俯身道:“婢子不敢,娘娘是受了诬陷,哪个敢笑话娘娘,圣上定会严惩不贷。”
“嗬——”柳妃不语,只冷笑一声,沉沉看着她,殿内气氛压抑得紧,良久,陆英忍不住抬头看向她,再次与她的目光对上。
只是此回,她不再闪躲:“娘娘,婢子在娘娘身边虽不如春月阿姊时日长久,但也知娘娘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便是时常说要婢子的命,却也一直留着咱们的贱命。”
“娘娘说话直了些,却也不会无缘无故拿婢子们的性命做玩物。”
陆英一边昧着良心说着,一边看着柳妃的神情,本以为她会不屑嘲讽,却不想竟看到一丝凄苦。
“一个做婢子的都看得出来,反倒是枕边人不信我。”柳妃淡淡说着,笑容中尽是苦涩。
陆英见她这模样犯了迷糊,寻思难道此事柳妃当真从头至尾都不知情么?
再看一旁的春月,她的神情瞧着有些别扭,兴许,她晓得些什么。
“你们要做什么?这是庆元殿……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