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庭，月华宫。

一向冷冷清清的殿内忽然涌出来丝丝魔气，让睡在门口的神鸟啾啾发觉，它警惕着，却忽然停下脚步，蹭了蹭那团魔气。

那魔气停留在露珠镜前很长时间，萦绕片刻终于钻进去，寂静无声。

而同一时刻，远在九华山的宜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清醒，压抑在胸口的鲜血涌出，溅到了影祯的衣袖上。

“别怕，师父在这里。”影祯指尖凝结出水滴，清理了宜宁身上的血气，他抚摸着他的发顶，轻轻的回拥着怀中的宜宁。

宜宁眼神渐渐清明，她摇摇头，似乎这场下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师父，是否您早就掐算出鹿城的事情？”

“师父只是修道之人，占卜已经算是窥探天命，又怎么能轻易知道这样的祸事。”影祯拍拍她背，像宜宁小时候生病时候闹着不肯睡觉那样。

影祯看着宜宁不安的脸色，他尚且不知到底那团瘴气里的残魂究竟对宜宁做了什么，只是长命锁上的铃铛仍然在，就说明一切安然无恙。

睡吧，宜宁，平安度过这一生，就不会应劫了。

九华山漫山遍野的桃树，每到开花季节宜宁总会帮着雀婆婆做桃花羹，又或者在树下看书练功。

宜宁从鹿城回来后便生了病，缠缠绵绵一直到开花的日子才算痊愈，山下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金国和梁国战战停停，致使许多百姓流亡，身体好时，她会跟着雀婆婆下山救助百姓，但宜宁清楚，这无法解决问题。

尤其是这些日子，她总是反复梦到芜荑堕仙成魔的场景。

“你师父在后山闭关，今日就要出关了，一会你给他送一些桃花羹？”雀婆婆看着宜宁清瘦的脸庞，塞给了宜宁一碗桃花羹：“好孩子，给你师父送一碗，今天晚上婆婆做一桌，把你师父灌醉，拿了乾坤镜才是要紧事。”

乾坤镜九华山镇山之宝，宜宁只在小时候看到过，长的像龙鳞，可以窥探天意。

如今山下战乱不止，只要拿到乾坤镜，就能找到破解之法，只是窥探之人需要付出代价。

后山。

影祯整个人浸泡在温泉池内，下半身的龙尾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闭着眼睛，似乎毫无生气。

“宜宁拜见师父。”

影祯没有回声。

宜宁有些奇怪，往前走了两步，映入眼帘的就是池中的龙尾，还没等她惊呼，影祯的声音便起来了。

“放肆！”

“是宜宁失礼。”宜宁的心就要跳了出来，惊恐的放下桃花羹，“请师父出关。”

影祯没有回过头，他嗯了一声，大手一挥便整理好了自己，来到了宜宁跟前。

他什么也没说，盯着宜宁看了一会，才道：“走吧。”

夜中山风起，桃花尽数飘落，雀婆婆拿出豹子山山主金钱豹酿的玫瑰酿，最是醉人，放到了桌子上。

宜宁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影祯，终于在第十杯后，他醉了。

“宜宁……月华宫的灯有些暗了……”影祯呢呢喃喃，他想伸出手抚摸宜宁的脸颊，却似乎想到什么，最终收回手。

月华宫，月华宫，是梦里芜荑曾经住过的地方。

宜宁颤抖着手，脑海中似乎闪烁出画面来，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她上前，掀开影祯斗笠上的薄纱。

他是龙，他……和那人长的一模一样。

影祯凝望着宜宁震惊的眼神，自嘲一声，他因为醉酒脸颊微微红，连眼神都带着一丝丝可怜和委屈。

斗笠掉落。

“宜宁，我很想你。”影祯笑着，却红了眼尾。

他盯着宜宁看了许久许久，忽然指尖微动，绕过宜宁的发丝到后脑，轻轻扣住，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