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管事心头喊苦,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躬身而答,“原先老奴将单子递给过菜市,想来略有筹备,老奴这就去西市。”
不等话音落下,清瘦的身影麻溜穿过人群折去外头。
葛俊目光落在方嬷嬷身上,眉头拧得紧,“方嬷嬷,您也别耽搁了,吩咐伺候过夫人的下人,将婚房赶紧布置起来。”
“是!”
葛俊又一通吩咐,众人作鸟兽散,只恨不得人人长个翅膀,或多生出几双手来。
国公府正院清辉堂。
乌金西沉,将墙头镶了个金边,金灿灿的夕阳随晚风裹挟而来,令方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扶着廊柱四处张望。
西南角廊芜下,十来个丫鬟沿着外廊绕入,相继从花房搬些花盆来庭院应景,更有七八小厮扯着红绸蹬着木梯在廊芜下挂灯笼红绸。
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
方嬷嬷环视一周,原先还算温和的脸,此刻却拉得老长,眉眼眯起正四处寻着错处,
“秀儿,小心脚下,你手里头那盆雪青菊可是夫人好生喜爱的花,若是磕着碰着了,仔细你的小命!”
见东厢房外两个小厮差点将红绸扯破,她急得跳脚,扯起嗓子骂骂咧咧,“你们两个猢狲,当这是哪里?这里可是喜房正院,倘若撕破了零星点儿,看葛四爷锤不死你们。红绸是备得有,可有时间给你们耗吗?”
“是是是,嬷嬷莫气,小的们定仔细些。”二人皆是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见方嬷嬷眼神哼哼戳着他们,忙不迭放慢脚步,一个蹬梯而上,另一个在底下小心翼翼捧起红绸,万不敢再弄脏一丁点儿。
方嬷嬷觑了几道冷眼,转身见芙蕖领着侍女,打后院盈盈而来。
各人手中或提或捧着各色红漆缠枝锦盒箱子,正往内屋鱼贯而入。
芙蕖穿着件粉红相间的褙子,脸上扬着欢愉的笑,快步过来将方嬷嬷搀起,往屋子里走,
“好嬷嬷,房间早就收拾妥当,奴婢昨日已仔仔细细过了一遍,断是没差。”
方嬷嬷见那些锦盒眼熟,皱眉问道,“三爷吩咐过,原先的首饰旧了,一概不要,这喜房梳妆匣里都是凝翠阁新打的首饰,皆是往最好的挑,你这又是折腾什么?”
芙蕖悄悄覆在方嬷嬷耳边道,“刚刚郡主身旁的甄姑姑来了,说是郡主老人家的意思,叫把夫人以前用过的摆件给送来,只说是老规矩。”
方嬷嬷闻言眼眸募的睁大,老一辈的习俗,倘若怀了孩儿,房里得搁些旧物,省的新的器具熏着味儿,对胎儿不好。
“难道?”
方嬷嬷惊得眼珠儿差点迸出,捂着嘴半晌才呼出气来,脸上不自禁露出喜色,“哎呀呀,这是双喜临门呀。”
芙蕖一双笑眼盛不住喜悦,亦是激动得要溢出来。
当初阖府有多盼望一位小主子,总算是如愿。
也难怪三爷骤然将日子提前。
方嬷嬷是府中老人,晓得郡主规矩极大,急忙奔入正堂,带着一股精神劲儿四处查看。
厅堂正中坐北朝南挂着一幅鸳鸯红的有凤来仪苏绣,底下摆着一硕大的玉台,这是一件举世罕见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