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下乡干部对计划外孕育胎儿采取赶尽杀绝，但黄土高原连绵起伏的大山深处犹如伟大母亲的怀抱，终归还是能保护超孕胎儿的育龄妇女，计划外妊娠的枣花终究还是逃跑了。

冷含力教授的学生秦洁大夫毕业后被分配到县医院工作，刚好赶上年轻人处于生育高峰。人们追求多子多福，成了神话传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一对夫妇一个家庭生七八个孩子，没有儿子誓不罢休，传统观念和计划生育对立矛盾。

秦洁大夫刚毕业于医学院临床实习期间，连夜跟着妇产科老主任出诊来到林家铺子茅草屋里。遇到计划生育漏网患者枣花儿，她每年生一个孩子，连续生了七个女孩儿，还要为生一个儿子而到处打游击。

夜幕降临了，晚风徐徐吹拂，为躲避计划生育到处打游击的枣花儿放下牧羊鞭，躲进了隐蔽在林家铺子大山脚下那个瓜棚，“吭哧，吭哧”忍受着临盆镇痛的煎熬……婆婆公公在草屋门口站岗放哨，传递消息。男人惊慌失措的叫来了外村的接生婆，瞬间阵痛风停雨住，“哇，是个带把的。”“拍！臭小子”接生婆狠狠击了小鲜肉一巴掌。孩子“呱呱”啼哭。

“冤家”一阵洪亮的哭声，哭傻了小屋，哭醒了枣花儿一颗善良的心。哭出了庄稼汉一片喜悦。黑暗的小屋霎时间阳光灿烂，暖融融一片，亲人们一个个都舒展了锁起多年的眉结，大门口等待抱孙子的老公公傻了似的直呼，“哈呀呀！臭小子，让爷爷等了多少年哇！”他美滋滋的掠着胡须小孩一样兴奋的高呼。“孙子来蓝，孙子来我家蓝！”

“吱”，黄土汉子，枣花儿的丈夫破天荒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婆姨一个久违的“吻”。

枣花儿却像耗尽了油的灯芯，瘫软无力，精疲力竭，晶莹的泪珠儿滚落在枣花儿蜡黄的脸蛋上，止不住的泪水在她心底泛滥流淌。多少年心灵深处的憋屈一时奔放，人言可谓：“嗨！能不够，”

“生不出儿子是祖宗亏了人哇。”

“哼！别看她能不够，会剪窗花，会唱歌，她生不下儿哇，嘿嘿”。

农妇们刻薄的戳着枣花儿的脊梁，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枣花儿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总是默默无语，低头而过，她耐着性子漫步在唾沫星子的雨雾中生活了多少年。

此时，追忆往昔的枣花儿，长长叹了口气，她惊醒似的梦语“哇塞！我也会生儿子哇！”她像完成一项人类的使命，终于放下了自己。儿子“呱呱”啼哭时，枣花儿心底终于底气十足了。

“哎呀，不好蓝，医袍……”接生婆满手鲜血，大汗淋漓，惊慌失措惊呼“衣袍咋也拉不出来哇”，黄油灯下，殷红的鲜血静静的在枣花儿身下流淌，染红了枣花儿瘦弱的脊梁，以及那屁股底下铺垫厚厚的沙子，黄油灯歪扭着灯芯“丝丝”跳跃挣扎。枣花儿在黑暗中颤抖着嘴角挤出了一句话“儿子飞……飞”

接生婆举着双手傻逼，嘴里着急的喊着：“飞啥，快！快叫救护车哇”。婆婆“啊”一声惊叫“老天爷呀！可不敢叫救护车哇，让计划生育人知道，倾家荡产咋办哇”。她背对着枣花儿，只顾亲吻孙儿“飞…飞”红扑扑的小脸蛋儿。

秋雨淅淅沥沥的封锁了大山，救护车艰难的跋涉在绵绵的秋雨中，秦洁配合司机连推带拉在淖泥中挣扎了2个多小时才来到大山脚下，又艰难的徒步到瓜棚。患者枣花儿已经面色苍白，不醒人事了。老主任拨开眼睑一看，眼睑已经苍白无血，“咯噔”一下，心里凉了半截说：“测血压，脉搏，肌注心三联，缩宫素止血，代血浆补血扩容”他口头医嘱快速命令徒儿秦洁。

说时迟那时快，老主任的双手早已扣在患者枣花胸部，快速心脏按摩，一下，两下，三下有节奏的心外按摩。哪知枣花的早已流尽最后一滴血，心脏停止了跳动。尽管老主任按的满头大汗，也毫无生命迹象。秦洁颤抖着声音报告“血压零，脉搏摸不到，开放的静脉停止了滴注”。患者皮肤冰冷僵直，满屋子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闷气。

枣花儿因为多胎妊娠生育，胎盘植入，导致宫缩乏力，失血过多，嘴角挂着一丝难以觉察满足或许是遗憾，把人世间的希望寄托在儿子“飞…”的身上。从此，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秦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感觉到做一个妇产科医生的艰巨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