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南位置偏远,舟车劳顿了三天才到冀南的第一个县城,刚下马车,县令就笑容满面地来迎接宋琼雪。
被好吃好喝招待了一顿,京城一行人心里都有点飘飘然。
宋宥安打着饱嗝道:“我当初说要去冀南的时候,御林军还说我起码得脱层皮回来,我看他们态度还蛮好的嘛。”
不成想这番话点醒了宋琼雪,左副都御史那急于推出去的模样,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估计憋着坏呢。
结果第二天去税课局,那群人也是笑容可掬的,账本早已备好,那白花花的银两也一箱一箱的放在一旁,三个会计查起账来,和经历司带来的账目对得上。
这会连宋琼雪有些迷惑了,真有这么简单么。
她自己也核对了一遍,是没问题,不过在外边瞧着这个县发展得还可以,怎么税收报的就是少呢,还有理有据,心里是怪异但找不出错。
直到又去了两个县城,宋琼雪肯定这其中一定有鬼,路上她听三个会计聊天,说这几个县城税收和西北管辖不严的地差不多,好像县里的人交易都以成本价,根本没有利润,也不出去做生意。
护卫队在和朝廷派来押送金银的人交涉,宋宥安跑过来问:“下个咱去哪?还有五个县城就完了,这差事还挺轻松。”
宋琼雪沉吟片刻,猛地想起他们来县时有市民讨论他们的马车。
“这是朝廷的人,来干啥的?”
“收税的呗,每年漠阳来人到我们这,过几天收税的就来了。你忘了我们前几天也在这个地方看见漠阳的马车。”
“去漠阳。”宋琼雪下了决定,她倒要看看,整个冀南联合起来在搞什么鬼。
马车驶进漠阳,宋琼雪撩开车窗帘,被行进带起的风沙糊了一脸,这漠阳的绿化也做得太差了吧,荒凉无比,宋琼雪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指不定漠阳是去借钱的呢。
下车后宋宥安也不禁感叹:“这穷乡僻壤的,估计加起来还没我们家有钱。”
护卫队顿住了脚步,会计队也顿住了,他们脸上都带上了仇富的表情。
宋琼雪赶紧拉了哥哥一把,教他点人情世故:“财不外露,财不外露懂不!”
进了漠阳,他们都发现了这里的不一般,首先是,根本没人鸟他们。
找到县令,他好像没收到消息,见他们到了,才随便找了个地方给他们住。
护卫队沉不住气,一个出来冒了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让我们住在这里?”
县令没拿正眼瞧他,淡淡道:“我们漠阳太穷了,实在空不出什么好地方招待你们,见谅。”
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住下了。次日去税课局还扑了个空,根本没人上班。
“这漠阳这么穷就算了,还这么嚣张,没事吧!”
宋琼雪叫人去催他们上班,自己又去街上转转,打算了解一下漠阳的风土人情,看看能不能探听什么。
谁知街上的人见他们穿着官服都像看见洪水猛兽一样避开,一看就是有人下了命令叫他们离朝廷的人远点。
漠阳环境恶劣,百姓也和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不像是个正经县城,倒像被土霸王统治的可怜村庄。
沿路乞讨的人也很多,有个老奶奶带着骨瘦嶙峋的孙女实在可怜,宋琼雪叫人买了几个新鲜的大肉包给他们吃。
狼吞虎咽吃完,老奶奶眼神里带了感激,宋琼雪面善,很招老人家喜欢,老奶奶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才说:“小娘子,他们你是来收税的吧,他们不会理你的。”
“为何?”
“在东边有个山寨,我们漠阳都归他们管,县令也没有钱,全在他们身上,那里的人可霸道了,每年来的人都得耗上十天半个月,还收不了什么钱。”
宋琼雪和宋宥安对视一眼,没想到还真有个土霸王,不过她瞧漠阳的官员态度,有可能还是官匪联合,这下事情还真是难办了。
对付土霸王自然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宋琼雪要了一份税课局的官员名单,带着护卫队一个一个闯进他们家里,把人拖去了税课局。
好久都没有被迫上班的官员们脸上带着惊疑和愤怒,纷纷猜忌朝廷这次派来的是什么人物。
宋琼雪向宋宥安使了个眼色,后者大步流星向前,抽出剑就把桌子劈成了两瓣,恶狠狠道:“一个时辰之内,把所有账目和银子给我准备好,不然你们今天就别想完整走出这个门。”
这把官员们吓得够呛,宋宥安认真发威起来真像个活阎王,光看他一眼就冷汗直流。
官员们屁滚尿流去整理账目,没多久就呈上来了,只是钱是一分都没有。
宋宥安又瞪他们一眼,一个官员瑟瑟发抖道:“我们实在拿不出钱,整个漠阳的钱都被东山的柳阳寨吞去了,我们也希望你们能主持公道,狠狠搓搓他的锐气。”
“哦。”宋琼雪嘲讽道:“后面那个,先把你幸灾乐祸的笑容收下去。”
那个官员连忙收敛了神色,还是被护卫队扇歪了脸。
这下他们倒生气起来:“你们这番做法,和柳阳寨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啊。”宋琼雪耸耸肩:“我们就是冲着当新土匪来这的。”
宋琼雪打听了一下,这柳阳寨有两百号人物,纵使宋宥安以一当百,还有一百人没人对付呢,贸然去抄家行不通,她写了一封信叫人快马加鞭寄给祝程景,又跟随行的人说明日上山。
护卫队见他们刚刚嚣张的劲头有点害怕:“都事,以我们的人马,不能莽上啊!”
“谁要莽上了?我们先礼后兵,每年来的人不都要去那东山一趟,都活着回来了,说明他们还是顾忌朝廷的,要真到那个地步,我也自有办法。”
在宋琼雪一行人上东山之际,祝程景那边收到了信。
此时全知弥已经完全在祝程景手下办事,他看完信,感叹:“琼雪是真狠啊,历年跑去漠阳收税的哪个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反正那里本来就穷,她也不怕麻烦,要一整到底。”
“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漠阳那点钱的确不值得折腾,万一还有别的事呢?”
祝程景说着,便叫人备马。
“哎哎!”全知弥连忙叫住他:“你也要去?”
祝程景微笑道:“她都来求我了,当然要给她个面子。”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这宋小姐面子还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