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安醒了,这对于整个落霞宫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尤其是对现任落霞宫宫主夏侯懿来说,就好比他重生一般,照他的想法那是要大摆筵席好好庆祝三天三夜的,但考虑到外界正直战乱,觉得凡事还是该低调些,所以就只在宫内摆了一天的宴席,让所有人吃好喝好便是。
墨安虽然醒了,但她的记忆好似退化了许多,好多事她都想不起来了,只能通过引导才能依稀想起些许画面。
也许是因为聚还丹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睡了一年多的缘故。
墨安虽然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那些人,她却每个都认得,所以也就不会有生疏感。虽是如此,但也仅仅只限于认得,具体经历过什么事,她想不起来了。
夏侯懿庆幸墨安还认得他,也庆幸即便是忘却了一些事情,他的安娘看自己的眼神与旁人依旧是不一样的,那眼神透着深深的信任与依恋。
初夏时节气候是暖和的,哪怕是在夜里,也不会有多少冷意。木犀院的起居室内,夏侯懿正跪在床前卖力地为自己刚刚苏醒的妻子按摩双腿,那模样看起来甚是讨喜。
一年多的沉睡让墨安不光消瘦了不少,而且全身的肌肉都产生了萎缩,哪怕这一年多夏侯懿一直都在悉心照料,但依然赶不上肌肉萎缩的速度。总之这会儿的墨安让人见了,光是外貌上看,只会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如今你醒了,便可自主多活动活动,这样有助于肌力恢复,我这般按摩下来,也能很快见到效果。”
墨安靠坐在床头,满眼柔情地看着为她按摩着双腿的夏侯懿,心中甚是熨帖,虽然她不怎么记得从前两人相处的点滴,但这种氛围,这种感觉,即使想不起来往事的种种,也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年多,真是辛苦你了,多谢!”
这句话,是墨安的真心话,是她醒来后一直想说的。尤其是当她看到几乎已是满头白发的夏侯懿……
年少白发,不是生了什么重病,就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如今这般,墨安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
“比起安娘你,我做的这点儿算什么呢!”夏侯懿的眼中露出浓浓的眷念与柔情,以及那微不可查的小心翼翼:“从我十岁那年你来到我身边开始,除了保护我之外,我身边的所有事,几乎都是你在做,十几年如一日,不辞辛劳,置生死而度外……安娘,你才是那个最辛苦的人。”
夏侯懿说的这些,墨安已经不怎么想得起了,但她依稀记得自己以前的身份:“我是你的影卫,在你身边做这些,是正常的……你是我的主人!”
“但我们最后成亲了,我与你是夫妻,我们是平等的!”夏侯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心满眼全是自己的妻子墨安:“虽然那时我们是主仆,但我从未将你当仆人对待过……小时候依赖你,长大后爱慕你!”
这句话在墨安的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所以她笑了,笑容很是温柔,如同抹了蜜一般感染着对面的夏侯懿。
“……又能看见你笑了,真好!”这是夏侯懿的心里话,因为在墨安昏迷的一年多里,他除了不断研制着能够让爱人醒来的药物外,各种求神拜佛他都试过,还好最后愿望成真了:“老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安娘,我会让你觉得,我就是你的福气!”
这不是海口,这是诺言!是他对自己感情的交代,也是人生的目标。也许这样的目标在旁人眼中是微不足道的,也是可笑的,但放在夏侯懿这里,却是难以实现,至少目前为止,这样的福气放在默安的身上,真的还不如没有。
在墨安昏迷的这一年多里,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夏侯懿总是无比的后悔,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就是一个祸首的事实。倘若他并未将默安找回,墨安就能在琉璃镇的小巷里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杀戮,更不会受自己的连累而有性命之忧。他发现只要自己在墨安的身边,对方总能受到伤害……
比如三年前的坠崖,一年多以前的宫变!就这两次,两次都在生死的边缘,全靠上天垂怜。
“其实你对我挺好的,我能够感觉得到!”由于墨安记不清从前发生的事了,所以他对夏侯懿偶尔露出的那种愧疚之情,并不能够深有体会,大多数时是一头雾水。
夏侯懿摇了摇头,然后望着墨安坚定地说道:“不够,还得要更好,这样才能对得起你的情意!”
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丈夫,墨安脑子里闪过了些许画面,有愉悦的,有痛苦的,有温情的,也有冷漠的……但更多的便是那双让她沉浸在儿女情长里面的眸子,那双眸子总是那么得深情款款,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按摩完后,夏侯懿又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入墨安的体内,以达到疏通理气的效果。只是墨安此时的身子还比较弱,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晕睡了过去。夏侯懿也连忙收了功,再次揉了揉妻子的四肢,然后安静地坐在床边,握着被窝里妻子的手,深深地沉思着。
“如今正直战乱,虞雾峰外,各路大大小小的势力正在争抢着地盘,拼得你死我活。那些人为了拉我入局,总是派着不同的说客前来落霞宫,我不同意,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你和孩子的身上,想用此来威胁我……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倘若你们真的被劫持了,我只会就范。”夏侯懿拂了拂墨安鬓角的碎发,眼神立即变得凌厉:“……入局就不必了,但我要打破这个局,斩断他们的威胁,做这乱世之中的主人,让这万里江山皆掌握在我的手中,这样他们才会乖乖的,世界也就安静了,你们才会平安。”
夏侯懿抚着墨安的眉眼,只觉一阵心疼,他的妻子吃了太多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