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玉还在奇怪为何小若要拿一截手掌长短的木枝给她看时,只见那木枝的一头已经生出三颗小芽,并且还在继续长长、交缠,没一会儿已经缠成一把短刺。
“这、这、这……”慧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它叫小苌莘(shen),是我们黑甲卫必配的武器之一。”若等闲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小苌莘往一侧的山土里一插……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木枝的另一头更迅速的生出芽枝把若等闲的整条胳膊都缠裹了起来。
“入土那一端的刺尖能伸展出更多枝条,会像根系一样蔓延至深土,所以,掉下去那两人会没事的!”
慧玉呆呆的点点头,眼看着她摊开手掌,那截木枝立刻缩回了所有枝条,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里。
“不过……”若等闲蹲到她面前,用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阴沉的说:“此乃我孟章国的秘术!一旦泄密……”
慧玉赶紧护住自己的脖子,闭上眼睛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莫慎言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盯着对面的断路,提了眼前最紧要的问题:“若大侍卫长,你准备怎么办?这断口起码有五丈远,是想办法补路,还是让殿下他们绕路?”
“就算是绕路,也得找出一条新路来!”若等闲收起嬉闹,恢复正经,“我现在就带人往山顶上探探。”
“可是这天……”慧玉抬起头看了看依旧阴云密布的天空,“寻新路毕竟费时,我想……咱们还是要备一个应急之法。”
“有道理!”若等闲拍拍她的头,“那就交给琰妹妹你了!”
慧玉勉强对她扯出点笑意,然后捡了块小石头在泥地上画了起来:“我在古神授书中读到过一种桥,只需要两根长绳、一只竹筐、一只轮轴,像这样……两头打上木桩,拉好绳索,挂上竹筐,就能运人和物。不过……我觉得如此承重可能不太行,所以我想这样改改,用三根粗绳,六只轮轴,用板车的车身代替竹筐!像这样在板车底套六条绳子,用木条锁死!如此,不仅一次能多载点人,万一有伤者,还能躺着送过来!万一要运送马匹,还能抽掉板车直接用绳索套在马身上运送!”
“确实是好办法!”莫慎言摸着下巴,赞许道。
“既然是好办法,那还不快办?”若等闲招来手下,拿过两只长得黑漆漆的小鸟塞给莫慎言:“用这个送信!我带两个人去寻路,其他的留给你们造桥!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莫慎言接过信鸟,浅浅笑着对她行了谢礼。
若等闲走了,慧玉一边用莫慎言给的草纸绘图,一边低声问他:“莫侍卫,黑甲卫也是宫中侍卫,为何我在宫中那几年却一个都没见过?”
“他们是陛下的亲卫,也是暗卫。明面上你见不着很正常。”
“……陛下的亲卫……所以黑甲卫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吗?”
“自小培养,百里挑一,自然都是高手!”
“难怪小若姐身上总有一股子傲……气。”她一想到若等闲的奸笑脸,咽了咽口水,临时改了用词。
“你要用傲慢也没错!侍卫长乃是万里挑一,黑甲卫里的人中人,都有傲的资本。更何况若等闲又是女孩子,打小就不服输,脾气怪。”
“莫侍卫跟小若姐从小就认识呀?”
“她是我爹领进宫的,那时才四岁,一开始就住在宫内我莫家的居所里,和我们兄弟俩同住了近两年。”
慧玉瞪大了眼睛,悄悄瞄了瞄一旁的莫慎言,喃喃自语:“青梅竹马呀……”
莫慎言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从旁边的竹笼里取出信鸟,将慧玉画好的图纸卷了卷,塞进绑在鸟腿上的鹍羽管中。
“她是我爹出外办差时遇到的一个流浪孤女。我爹说,第一次遇见她时,她为了半块肉干跟一条野狗打了一架,第二次遇见时,她又与抢她清粥的大孩子打了一架。我爹见她有些脾性,便奏请了陛下把她带回了皇城。原本我家老爷子是打算收她做义女,安排入永寿宫做女侍的,可惜她死活不愿……”他松开手,任由信鸟一飞冲天,“宁可扔掉本名,也要进黑甲卫……宁愿一身伤痕,几经生死,也要靠自己立足皇城。”
“……入黑甲卫还需要几经生死?莫非……黑甲卫就是三朝前,谨禁司属下的噬魂所?”
“楚伴读怎会知道噬魂所?”
“听我娘提起过……炙炀皇帝在位时,曾根据《岽铭录》的记载设置了培养暗卫杀手的噬魂所。此机构专收稚儿,从小教导各种杀伐手段,还会选拔出三等阶位的杀手卫士……只是听闻,选拔的手段……极其残忍!”
“闯流沙谷,过山虎关,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抢夺阶位,而想进阶位就必定要入彼此搏杀的生死局。……景昭皇帝在位时,虽废了谨禁司的噬魂所,但还是在宫内建起了黑甲卫。虽然勾掉了没有活路的生死局,但流沙地和山虎林依旧是选拔的手段,依旧凶险无比。”
“……没有铜墙铁壁防护的皇权,只会被啃噬得连渣都不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话是没错,只是……她一个姑娘家……”
“她很厉害!”慧玉打断他的话:“小若姐很厉害!她本可以接受莫老爹的安排,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渡过余生。可她偏偏选了一条最凶险的路,而且还能过三关斩六将的踏上侍卫长的高阶!这可不是寻常女子敢做的选择!”
“是很厉害不错,可我……还是希望她能别听我不懂事的胡言乱语,去走一条凶险之路。”莫慎言苦笑了一声,放飞了第二只信鸟。
有故事……慧玉眼珠子一转,刚准备张嘴继续问,却被一个扛大斧的黑甲卫给提溜了起来。
“小姑娘,让让!我们要扎木桩了!”
她赶紧挪了窝,眼睁睁的看着莫慎言混进了人堆,再也没机会细问了。
远处的天空,一团黑云又滚了过来,伴着雷声逐渐抵近。
“快快快!又要下雨了!三根桩子都再打深一些!等绳索送到就能绑上用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着,大雨沿着山体倾洒过来,连带人和马的再次浇了个底儿透。
又是一天过去,搭桥需要的各种物件终于都送到了。莫慎言张开大弓将作为桥身的两条绳索射了过去。两方人费了不少力气和时间,总算是绷直了粗绳,架起了临时的绳索桥。
连续几日的大雨来来回回虐了他们无数次,老天爷此刻总算是开了眼,雨过天晴,明朗起来。
三天三夜未合眼的慧玉站在断路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盼来盼去,终于在日上两竿时盼到了对面熟悉的人影。
见到领头的卞沧临,她兴奋的挥着手,大喊道:“你们还好吗?”
断路那头的卞沧临没有回话,只是扬起了手,对着她轻飘飘的挥动着。
受伤的百姓被首先送上了板车,一趟接着一趟。慧玉几次回望对面的卞沧临,越看越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果然,刚送完第七轮伤者,他便在众目睽睽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