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沧临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先挑了块云枣糕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才给自己选了块果子酥吃了起来:“不是让慎行跟你说,明日我再陪你一同去吗?”
“你抽不出时间陪我,我便什么也做不了了?”慧玉不满的反驳:“殿下,楚琰可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这点走走路,问问人的小事,何须您陪着?”
“知道!你可是敢穿一身破衣扮乞丐的楚大伴读!”他忍不住调侃,却招来慧玉一阵白眼。
“说正经的。殿下,今日我去葫芦渡寻到了第一个发现小二尸体的人。那是位妇人,夫家姓秦,娘家姓卢,两亲家世代都住在葫芦渡旁,邻人都叫她秦卢氏。那日清晨,她是去渡口洗衣的,结果衣服还没下水,就瞧见水里飘着一件衣裳。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哪家邻居洗衣不慎掉进水里了的,刚想下水去捡就发现其实是穿着衣服的人。据这秦卢氏讲,那几日葫芦渡风平浪静,以她的经验,如果是当夜落的水,那人落水处应该离渡口不远。所以我便沿着渡口和堤岸一路走了二三里,在上游堤岸旁的一处林子边发现了几棵折断的树苗。”慧玉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摸出几节被棉布裹好的断枝:“这几节上……有血迹。我拿回家去让大黄闻了闻,可以确认,是人血。”
“……我明日让慎言再去那林子好好查查。”卞沧临接下并收好那几节断枝,抬起头时正巧看见她捂着嘴打哈欠,心疼的数落:“赶紧回欢居去!看看你那眼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谁揍了个乌眼青!”
慧玉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是没精神再与他斗嘴,只好乖巧的靠在车窗上闭眼。
卞沧临见状,挤到她身边去,将她拍了两把拍醒,见她睁开眼就又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然后别过脸去。
慧玉失笑,侧身靠了上去……这男人的肩很宽,宽得足以让她安心。她想起母亲……母亲曾说,她最喜欢外祖家乡荷畔的大槐冠。那大槐冠有数百年的树龄,盛夏时郁郁葱葱,严寒时郁郁苍苍,每每站在树下,总有一种被守护的幸福之感……
送完慧玉,卞沧临也懒得再回宫去,直接转道去了十里归居。
第二日清晨,他还没睡够,就被褚苍洝一声又一声的兄长给闹起了床。
“一早便听说兄长昨晚是睡在这儿的,我便赶紧把二哥也叫来了!”褚苍洝得意得插根尾巴都能甩上天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卞沧临一脸的不悦。
跟着进屋的褚苍浔,坐到一旁悠哉的喝着侍从才端进来的热茶,看着一声不吭的大黑脸兄长穿上鞋,撸起袖子开始揍人。
“你知道我昨夜多晚才得睡吗?一大早上你就闹腾!还把你二哥叫来一起闹腾!”
“哎呦!兄长!你轻点儿!我这才受了伤!”褚苍洝揉了揉胳膊,苦着脸哀嚎。
卞沧临停下手,拉开他的衣袖检查起来:“怎么伤的?”
只见褚苍洝那衣袖下的胳膊裹着棉布,布上还渗着血丝。
“他赤手空拳的去追那白五拳,结果别人手里却握着刀子。所以……自然而然就伤到了!”褚苍浔故意抢过弟弟的话来解释。
果然……褚苍洝脑门又挨了一记弹指。
“哎呦!兄长……”他叫得更哀怨了。
“你现在都厉害到逮恶徒不带人手了?”
“带了!”这回褚苍洝可不敢再让褚苍浔截过话去,“只不过那白五拳太滑头,几处巷子乱窜,差点连我都甩掉了。”
“一早我便告诉过你,这种人很难缠,务必要做足准备!你倒好,连武器都不带!平时那脑子都用来装汤了吗?”卞沧临虽然嘴上责骂着,但还是担心的检查了一下伤口,又帮着重新上了药。
“兄长,放心吧!皮肉伤而已!”褚苍洝甩开胳膊轮了个圈:“看!胳膊好着呢!”
“皮肉伤就不是伤了?”卞沧临白了他一眼,收好药箱,“把那白五拳关到蔡一户的对门,先关个三日。让人听个声儿,三日后再来审。”
“行!我先去安排!”褚苍洝屁颠屁颠的窜了出去。
褚苍浔乐子看够了,这才招来侍女摆上满桌的早膳。
“兄长昨日在监户府如何?”
“一直忙到半夜!……那个叫杨之为的监官……查查底,如果没有问题,便收进名单中。”
“杨之为?”
“嗯!这人,有些本事!不仅能一目十行,做事也条理清晰!合适!”
“好。那我一会儿便叫人去查。”
“对了!我昨日还从杨之为那听到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青袍官员间传我的闲话!”卞沧临神秘兮兮的笑起来。
“什么闲话如此好笑?”
“说我霸道专权、高傲自负!”
褚苍浔斜眼看了看自家大哥,低声说:“还是对了一半的!”
卞沧临啧了一声,继续说道:“从我裁掉谨禁司首、辅位起,择冕司便开始活动了!虽说那个姓汪的他们其实早就想换掉……不然也不会主动给我递折子!只是没想到我会做得如此之绝吧!”
“慎言已经拿到名单了?”
“嗯,最先开始活动的那批青袍,基本都摸清楚了。”
“子阳茂和陈醒大概想不到吧……你为了挖出他们在犄角旮旯里摆的卒子,宁愿挨一顿过水鞭……”
“这帮人不清出来,将来的督行院就别想干干净净!对了,你的科考准备得如何了?”
“兄长就放宽心吧!”
“父亲把谨禁司少辅的位置空出来,是想留给你。你可知道?”
“听你上次说起便知道了。不过……兄长你的安排……?”
“先按父亲说的办吧!要想设立督行院……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