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走远后,慧玉从巷子里钻了出来,站在大路中间,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皱眉。……今日她是中了什么邪吗?怎么遇见的两位身上都透着古怪。
皇城里,皇帝前脚才踏进永兴宫,太子殿下后脚就让人通传求见。
卞沧临进到皇帝休息用的院子,见里面的侍官都没了影,便自己推开了屋门。
“父亲。”他先是低头行礼,然后不等皇帝反应就自顾自的坐到软榻上,双目炯炯的盯着炕桌对面的老父,“您今日去见琰儿了?”
皇帝笑而不答,只拨弄起炕桌上的茶炉,等着水沸。
“为何?”卞沧临见皇帝不理他,继续追问道。
皇帝还是只笑笑,咳了几声,抬起眼看他,将手中的茶罐摆到他面前。
卞沧临看了眼茶罐又看了眼皇帝,推开茶罐,将腰包里装了一愿香的小布袋取了出来。
“夜菊香太寒凉,还是喝这个吧。”
皇帝点了点头,等着儿子亲手为他泡茶。
卞沧临不紧不慢的一通操作,没一会儿便将手中的第一盏茶放到皇帝面前。
“现在可以说了?”
皇帝细细的品了一口,微笑着放下茶盏:“在十里归居,一块儿吃了一顿冬暖锅,又闲聊了一阵。”
“等来年开了春,便能在宫里想见就见的儿媳……父亲何必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跑出去特地见上一面?”卞沧临给自己也倒了一盏,喝了两口,“您不如明说,到底是因为何事那么着急。”
玄曦皇帝瞟了他一眼,抄起手,转头看向窗外:“监兵国主始终不愿拿出西境地根……”
卞沧临眉头一紧:“……虚门之势……又扩大了?”
“嗯。”皇帝捂着嘴又咳了一阵,“再不封住虚门,来年……老百姓很可能会因土地绝收而饿肚子。”
“您从城守府收回来的天象地象详报我已经看过了……也许,没有您担忧的那么严重……”
“……是严重得多才对!今年入冬后,天虽寒冷彻骨,却一直不落雪。这一整年的雨水也少,连谌周的雨量都不及往年的一半。昊墟、坝邱、临于还都出现了地陷。钦天监测算天图……全是不利耕种……”
卞沧临看着父亲,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所以……拿不到西境地根,您打算如何?”
玄曦皇帝慢慢转回头,坚定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岽铭录中有载,除了地根,还能以人为祭……”
卞沧临愣在那里,呆呆的盯着父亲,嘴张了半天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皇帝看着他哀伤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笑了,慈爱的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脸颊:“过完年关……为父就得启程!”接着又从身后抱出一只木盒摆到他面前。
“这里面是帝玺和传位诏书,交给你了。”
眼泪涌了出来,卞沧临一把挥开木盒,怒吼道:“您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替我、替苍浔苍洝、替祖母、替孟章做了抉择是吗?”
玄曦皇帝依旧笑着,只是双眼含着泪花。
他起了身,走到卞沧临身旁,一把抱住他:“儿子,父亲就将你的祖母、兄弟,和孟章百姓,都交给你们夫妻二人了!”
卞沧临靠在父亲胸口,泪如雨下……
知倪儿掀开门帘进了屋,把热好的手炉递给子阳慧玉:“小姐,我再去给你弄点热汤吧!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这天突然冷得要人命了似的!”
“是啊……”慧玉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抱着手炉叹息:“冷成这样也不见落雪……真是奇怪。”
“就是!往年里早就白雪皑皑了呢!”
“也别抱怨了,你跟丫头们去喝点热的吧,不用管我!我今天吃了羊肉,身上一直暖着的。”
知倪儿刚出门没多久,门外又有了动静。
慧玉抬起头,刚想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屋里的灯就灭了。
“知倪儿?”她对着黑洞洞的屋子,轻声问。
“是我。”来人藏在黑暗里回话。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