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男一女不断呼救,无助的拼命挣扎,但身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小,冰冷的河水呛得他们难受至极,无法呼吸,渐渐的他们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越想往上游却沉得越快,河水之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黑。
他们不断的下沉,刺骨的河水没过他们的眼睛,这让他们视线模糊,水面下那暗暗的感觉宛如无尽深渊,无比恐惧的他们被呛得生不如死。
水面下宛如有无形的触手把他们死死拽住,他们不断的想要抓住水面上漂浮的东西,然而他们能抓到的却只有零零散散浮在水面上的河灯。
河灯一抓就沉,他们一次次的尝试,从失望一次次的转向绝望,他们心中的希望寄托在河灯上,每次抓住的河灯都宛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被他们视为救命稻草的河灯却一次次的让他们失望。
他们清楚河灯根本救不了他们,但在这种绝望的时候,他们想要给自己一个能够寄托希望的东西,但每次抓住的河灯都会沉到水里,希望一次次变成绝望,而他们仍旧奋力的想要抓住能抓住的一切,仿佛抓住了河灯就能逃离这冰冷彻骨的无尽深渊。
此时周围的人也在看热闹,有人已经开始想办法救人了,可这桥离水面太高根本没法救,那一男一女掉的位置刚好又在河两岸的中心,岸上的人若要营救也绝非易事。
冯云二人对视一眼后没有丝毫犹豫便跃上前去,他们踮着脚尖踩着一盏盏美丽耀眼的河灯,所踏河灯尽灭入水,他们速度极快的来到了桥下。
在那两人几乎手指都要没入水中之时,冯云他们身子微微前倾用力一拽,便将落水之人拎了起来,落水的男女被拎起来时,湿透了的衣裳不断往下滴着水,点点滴滴的水迅速落下,宛如水柱。
平静的河面上,那一男一女衣服上不断滴落河中的水滴荡开了水中涟漪,河面上美丽的倒影也被那不断滴落的水珠弄的迷离,水中涟漪和这迷离的倒影一直延到岸边。
那绝望的一男一女被冻的有一些神志不清了,被这样粗暴的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起来这让他们很不舒服,但他们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可脱离冰冷刺骨的河水后他们却感觉身体更加的冷,那似有似无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在他们的身上不断划过。
冯云他们借着河灯一口气就到了对岸,与此同时,桥上的两名少女见此情况连忙往桥下跑朝这边赶,岸边的百姓不由的拍手对二人连连夸赞。
“两位好身手啊。”
“对,好身手!”
冯云二人上了岸后停下,那一男一女被冻得瑟瑟发抖,落地之时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得亏冯云他们扶着,要不然就真摔倒了。
看他们这不太站得稳的样子,冯云二人当即就把人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酒楼去了,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唐突,但他们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拖,要不然得出事,他们把人抱起后一边跑一边大喊着“让开”。
围观的百姓虽是在看热闹,但也知事情的轻重缓急,一一让开了道,在他们前方的人听到后也纷纷自觉让开,二人一路上畅通无阻。
二人抱人跑过之处水流如注,他们只感觉手里抱了一袋粮草,明明那对男女衣服上的水在不断的滴落他们却感觉越抱越重,若是换做寻常人,根本没法抱着穿了湿棉衣的人健步如飞,当然,也得亏这里离酒楼不远,要是再远一些的话,他们抱着人跑也要气喘吁吁了。
冯云他们感受到了自己的衣服被染湿了,好在路也不远,很快就到了一家酒楼。
也得亏他们是男的抱男的女的抱女的,要不然得被人说闲话了,不过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还是蛮多的,毕竟掉水的可是德宁郡主和景阳小王爷。
“有没有空房?这两个人落水了,冻得不轻。”冯云抱着那名清秀男子在脚迈进了酒楼之前大喊,他这一喊,酒楼里吃饭的人,视线立马扫了过来。
“有有有客官请,这边这边。”酒楼的掌柜见到冯云二人抱着两个落汤鸡,连忙迎上前,领着人往楼上走,一边走还一边招呼人打下手:“快快快,送些热水上来,找几身干衣服,还有姜汤。”
酒楼的掌柜话音刚落,雪晚云就补了一句:“再来几个火盆。”她顿了顿,感受到自己身上因刚刚的奔跑而热热的,但前面的衣服确实湿漉漉的,难受极了,她又补了一句:“多拿两套干衣裳。”
酒楼的掌柜连忙照着雪晚云的吩咐大声的说了一遍:“多拿两身干衣裳,还有,端几个火盆上来。”
酒楼的伙计们井然有序的执行着各自的工作,酒楼的客人一边吃一边看热闹,冯云二人抱着人进了不同的房间。
被救上来的女子当时已经被冻的有一些神志不清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头也昏昏沉沉的,但是感知到抱着她的是个女子,而且没有恶意,所以她也就不反抗了。
雪晚云正在那个房间和另外一个女子在帮忙给那个落水的郡主换衣服,旁边还有几个烧的正旺的火盆,但那德宁郡主明显犹豫的不想那么做。
雪晚云表情很是无奈,但仍旧苦口婆心的劝道:“姑娘,这天这么冷,湿衣服要是不换下来会生病的!”
看着德宁郡主有些嫌弃的看了那质量不太好的干衣服,雪晚云更无语了,但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这衣服虽不比你身上穿的,但好歹是干的呀,你就换下来吧。”
见德宁郡主还有些犹豫,她补充道:“大家都是女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换了,这寒气都入体了,要再拖下去可了不得啊。”
那名跟着一起帮忙的红衣女子也在旁着急的帮腔:“是啊姑娘,这天这么冷,你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噢啊,会得风寒的,赶紧换下来吧。”
德宁郡主起初有些犹豫,但看到紧闭的房门,看到周围只有两个人,而且都是女子,所以她也就不再犹豫了,只是她被冻得厉害,瑟瑟发抖的仿佛生活不能自理。
中途换到一半雪晚云便让那名女子帮那个郡主换,主要是她怕自己的前胸和手臂以及湿漉漉的下摆会弄湿人家刚换好的衣服,要是这样那换衣服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她自己也挺冷的,她想要换下这身湿漉漉的衣服却又有些犹豫,虽然房间里都是女子,虽然房间里已经有准备好了的干衣裳。
但是她怕吓到她们,毕竟征战多年,身上有多少伤疤她自己都数不清楚,她还记得多年前就因为伤疤吓坏了一个老妇人,京城女子多金贵,估计更看不了这种场面吧?
可现在自己有些冷,想换衣服,然而这里有个女的在换衣服,自己总不能打开门就走吧……
等那名女子帮郡主换好衣服后她拿起干衣服转身出门了,然后又寻了一间没人的客房,把门带上后进了里间开始换衣服,换好衣服后她又回了德宁郡主所在的那个房间。
除了关心一下,也是因为她自己也冷,想烤火,而换好衣服的德宁郡主仍旧不断的颤抖,好在这是酒楼,饭菜什么的都是最热乎的,雪晚云也要了碗姜汤,一口气就喝完了。
那两名少女也早已追了过来,身后还带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没说话,手在屋外像个木桩,其中有一个去了冯云所进的那个房间。
看见自己家郡主安然无恙,少女们安心了不少,那两名少女之前在桥上看见了是雪晚云和冯云救的人,所以知道这两位是好心人。
德宁郡主脾气也挺好的,或者是因为有外人在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冻得没力气责备她们,所以没多说什么。
雪晚云喝了姜汤烤了会儿火,身子暖起来了,看这情况是没自己事了,所以她起身抬脚便要走,瑟瑟发抖的德宁郡主连忙叫住了她。
说话一字一顿:“不知,恩公…可否留下大名,改日,我…我定当登门道谢,好好报答……”她说完打了个喷嚏,一脸希冀的看着戴着面具的雪晚云。
雪晚云笑了笑,下意识双手抱拳:“姑……郡主,在下姓名不足挂齿,告辞。”她说完,转身潇洒离去,手里还提着自己本来穿的湿衣服。
那个被救起来的男子的属下也赶到了,所以冯云便抽身而出,雪晚云出房门就看到了在楼下等她的冯云。
冯云也换了一身干衣裳,衣裳没他来时穿的那么好,而且有些偏大,他们付了账后走了,拎着自己打包好的湿衣服各自回府。
次日,安宁王府的德宁郡主叶德宁和景阳王府的小王爷慕容文远一同落水的事情便在京城中传了开来,这二人不仅一起落了水,回去之后还不约而同的一起病了,期间双方的长辈都过去看望了对方。
像这种男女一起漯河的事情本该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不堪入耳,然而他们两家是世交,而且两人本有婚约,所以京城里的人也对这个说的少。
对于那两个见义有为的人,京城里的人倒是谈的比较多,但就是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街边常卖的面具也因为这两个人突然又火了起来。
景阳王府祖上是开国功臣,故此得了个王爵,景阳王府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到了景阳老王爷那一辈就有些人丁稀薄了,只有几个兄弟,自己也就有三子两女。
可景阳老王爷和两个儿子已然在北境和南境的战场上纷纷战死,因此慕容文远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王府的继承人,所以大家都称他小王爷。
当时大羽还在河南赵打,他想投身疆场,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想和父兄一样保家卫国,但家中长辈,甚至宫里的人都出面阻拦他上阵杀敌。
宫里的理由很简单,景阳王府满门忠烈,不能绝后!而家中的很多长辈只是做做样子,其实巴不得他去,如果他真死了,那么这个王位总归会落到他们其中一人的手里。
当时的景阳王妃也是清楚这个道理,所以被执拗的慕容文远气的差点没了气,慕容文远被吓得跪倒在地。
景阳王妃对着他就是好一顿说教:“文远,你知道为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因为根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