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工分制已经逐渐的形同虚设,人们已经不再纠结工分了,而都是在努力的挣钱。
老人和她的老伴那个时候,也在为了挣钱而忙碌着,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管家里的事情。
所以魏央的童年总是缺少父母的身影,这也就养成了他独立的性格。
而老人手里拿的这件破烂的军大衣,就是他的老伴工作的时候常穿的那件。
军大衣上的破洞都是工作时留下的,那个年代衣服还是比较值钱的,特别是御寒的衣物。
所以即使破的不成样子了,也舍不得扔掉,反正工作的环境也算不上多好,也不舍得穿新的衣服。
老人那时和大多数村民一样,依旧在通过种地获取工分,虽然工分制已经逐渐的形同虚设,但不劳作依旧会有很大的影响。
工分那时已经不是主要的收入来源了,除此之外,农村也出现了很多工厂和作坊,而老伴魏牛贲就是在镇上的一个砖窑里面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造泥胚。
除此之外,魏牛贲有时候也会负责搬砖,搬砖可是个技术活,搬不好的话,就很容易被砸伤。
而搬砖用的是两个类似夹子的东西,只用往砖上一夹一提,四五块砖便被提到了手中,只要手捏的够紧,砖是不会掉落的。
刚烧出来的砖,边边角角上还有很多的毛刺,非常的锋利,那时,虽然已经有了手套这种东西,但手套在当时也属于奢侈品,一般是不舍得用的。
军大衣袖口上的那些口子,都是被这样划出来的。
而腰上的那道长长的口子,也是在砖窑的时候留下的。
以前的农村民风是比较彪悍的,各个村落都会抱团取暖,拉帮结派的也不在少数。
这个砖窑里面,和魏牛贲同一个村的只有三个人,而其他的大部分是其他的村的。
那一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魏牛贲同村的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打了起来,后来事态就逐渐的上升到了两个村之间的群殴。
那个时候打架很凶的,因为法治观念还不强的缘故,大家没轻没重,掂起砖头就直接往身上抡。
魏牛贲腰上的那个破洞就是被砖头砸出来的,幸好军大衣还算厚实,只是在魏牛贲的腰上留下了一道淤青。
提起打架这件事,老人又想起了那时的另一件事,在当时也是闹得很凶,因为贫穷的关系,每一家都不好过,对于自己仅剩的那点财产,就更加的看重了。
那时也有乞丐和逃荒过来的,他们便是社会上的不安定因素,乞丐大多数都是逃荒的,但也有家里出了事故,或者脑子有问题的。
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以后,没有村子接纳他们,他们便以乞讨为生,但那时的农村缺衣少食,哪里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于是他们便做起了鸡鸣狗盗的勾当。
当然,大部分的时候,他们是得手的,这种事也是见光死的门路,它们偷的东西,大多是一些鸡、鸭、狗之类的家禽家畜。
但也有潜入家中偷粮食的、偷钱的,所以村民们对这些人都是恨的牙痒痒。
但抓不到把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小偷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的时间。
但是他们也有失手的时候,而失手的代价就是往死里打,那时的农村普法程度还不是很高,大家完全没有轻重,老人记得那一次,一个小偷偷狗的时候被抓住了。
被一大群人拳打脚踢,拿棍抡,拿砖砸,无所不用其极的殴打,当时小偷都快被打的不成人形了,一条腿更是变成了面条,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后来派出所的人来了,将那小偷赶紧送到了医院,至于打人的几个人,也被抓了起来。
这件事后来的发展如何,老人就不知道了。
但又过了几年,有个乞丐到村中乞讨,两个胳肢窝里架着拐,而一条腿从大腿根便没有了。
穿的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也分不清身上到底套了多少件衣服,即使这样,有些地方依旧是衣不蔽体。
虽然面部几近毁容,但老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小偷,当时吓得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老人突然提到那个乞丐,是因为她的老伴曾经也是逃荒过来的,如果没有倒插门到她家,或许她的老伴也是这个下场。
每每想到此处,老人都有些唏嘘。
虽然军大衣上的破洞没有感人的故事,也没有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只是平平淡淡的工作时被磨破。
但老人抚摸着军大衣上的破洞,就仿佛能感受到老伴工作时的艰辛与痛苦一般。
随着时代的发展,家里的条件慢慢的好了,有了更多的钱买衣服穿,这件军大衣就被搁置在了那里。
老人抬头又看了看墙上的相框,最后轻叹了一口气,将军大衣平铺在了堂屋的墙边。
大黄似乎是知道老人放下军大衣的意图,兴奋的使劲摇着尾巴,看着老人,等着老人发命令。
老人摸了摸大黄的头,示意大黄躺上去试试,大黄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在军大衣上转了一个圈后,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趴下来团成了一团。
大黄以前被拴住的时候,它的狗窝里面就有一件军大衣,所以看到老人拿出军大衣,大黄就能猜到这是自己的狗窝了。
老人弯腰又整理了一下军大衣的边边角角,让军大衣的边角呈现一个圆形。
大黄团着身趴在军大衣上,斜撇了老人两眼,眼睛都快弯成一道月牙了,尾巴情不自禁的甩了起来,打的军大衣荡起了一阵灰尘。
给大黄安置了狗窝后,老人就又回到了里屋的床上,但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似乎还没有从回忆中完全的清醒过来。
于是,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收音机,便开始听起了戏曲。
戏曲悠扬的曲调,慢慢的在屋里面回荡,那有节奏的锣鼓声,震得大黄耳朵一动一动的,每一下都合上了节拍,就像大黄也能听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