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某一处,云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灼灼光芒照彻了风雨。
圣湖中攀升的灰蓝光柱还在不断地衰减。早已不复当初的擎天之巨,
而相应的,爆碎的云层中出了节节如雷鸣般惊响。
青螭负手而立的身影倒映其中,是如此的清晰悚然。
“……”
气息已如游鱼,但姜程的口齿在缓缓开合,无声说着自己都听不到的话。
青螭的背影缓缓回望,注视他开合的口型,在垂散的雷影中忽然哑然而笑,“是吗?”
“那你能告诉我,我在等什么呢?”他笑眯眯的低下脸。
戏耍般的提问,并没有得到姜程的回应,青螭双眸微眯,嘴角的笑容勾起一道阴暗寒光。
“虽然姜砺那个家伙很是讨厌,”他低笑道,“不过……”
他高傲的脖颈抬起,掌间爪尖互抵,发出刺耳的铿鸣,“如非本座有意,今日,你又岂能有命?”
“而本座的目标,从来都只是天诛龙气。”他目光斜过,“至于这些碍事的人,也不过只是咎由自取。”
缓缓俯首,青螭的低语在姜程耳畔幽幽响起:“还是说……你真的认为,这世上有绝对的对与错吗?”
“……”姜程涣散的瞳孔缓缓放大。
“我们手段的残酷,或许你不能理解。”
“可我等所承之命,所谋之事,又是岂是……尔等可所想象。”
“又岂是…~”他一向保持平和的神色陡然变得狰狞可怕,那些青芒剧烈荡漾,在“天命之可姑息。”
一时失控的怨怒化浪翻腾,转瞬涤荡了四周的每一处空间。
不过很快,这些涟漪便归于平静。
“罢了……”他失笑摇首,理了理衣袍,显然有些微诧于自己居然会说这么多。
话语骤收,目光猛地一凝间,注意力亦是随之转移。
“嗯?”。
不远处,少年的那张惨白面靥此时竟是微不可察地抬起了些许。
他的动作虽然微如浮尘,但仍然逃不开青螭的目力。
滴哒~
一道落音浅浅触地,与地面上肆意流淌的水流轰鸣混合,最后消融其中。
而几朵玫瑰般的刺绣便于其中凄然盛开,格外地刺眼灼目。
从鲜红到暗红,从暗红到灰红。
最后,再到如墨般的漆黑。
整个过程不足两息,就像是被倾倒的墨水污染了一般。
虽然,绝大多数的暴戾龙息已被苍天神力挟走,但这可并不意味着创伤的痊愈。
至于龙气对命脉的重创,更是近乎于永不可逆。
他模模糊糊的感知到了姜程的气息,歪歪斜斜的惨白脸蛋上,撑起了一抹浅浅的倔强,而那些沾附的粘稠血迹下,一双格外灰暗的眼眸正在极其缓慢地睁开、睁开。
萦绕其中的灰气正在流逝散尽,可已显露原色的瞳仁中,却还是似乎没有包裹住一丝光亮。
“……”
短暂到可以忽略的失神后,青螭的视线缓缓移开。
黑云压了下来,贴近了人间。
他望向了上空那座在闪耀的雷火中,无尽铺展的紫金世界。
当然,还有一个个紧挨其下,正在降解坍落的漆黑光柱。
它们,本是撑起天穹的擎天之柱,此刻,却已是摇晃欲坠,几乎随时可彻底坍灭。
也许,就是下一刻。
“差不多了,来吧,很快的……”淡色渐却,青螭稍缓几分,已是龙爪再探,只是这一次,其上闪烁的不再是触目心炫的青芒,变成了那些恐怖如噩梦的漆黑爪影,“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少年理所应当地没有任何回应,也更没有出现任何青螭以为会有的动容。
“很好。”青螭侧目微笑道,他目中闪烁着的一种暧昧神色,“这样的话……”
他看着少年,袖中的龙爪裹挟着青芒,化刺为抓,然后赫然挥下。
这一次,似乎再无阻碍。
而也就在这时,他却忽地脸色骤变,瞳孔亦是在惊疑中猝然收凝。
本是进行了一半的动作,竟是如同触电般在半空中滞了一下,然后……在一股迎面扑至、几乎无从抗拒的剧烈心悸中,近乎本能般地闪电撤回。
一股骤现的沉重威凌,崩散了他所有释出的青芒,更同样,溃退了他伸出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