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地回身,一拳打在玻璃墙上。
“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继而是触目惊心的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呈现。
钟佳悦已经看呆了。
她何时见过向来温雅阳光的凌旭露出这种表情?
……
礼拜天,温蓝本来要去潭拓寺上香,到了那日,温奕却忽然打电话来说去不了了。
“实在是对不起,姐,公司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加班。”他懊恼地说,“完不成任务我就死定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好了,你好好工作。”
挂了电话后,温蓝独自一人打车去了西郊。这个地方远离市中心,丛林茂密,幽静雅致,缤纷的落叶铺满了拾级而上的石阶。
跪在空旷的寺殿中,鼻息间檀香袅袅,触目所及宝相庄严,仿佛能远离俗世中的喧嚣,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独自一人在那边跪坐良久。
这世间,很少有这么虔诚的人了。
还真相信菩萨能保佑人吗?
阳光从殿前的窗外洒进,斜斜的一道白光,将她笼罩其中,只露出温润的侧脸、白玉似的耳,美得如梦似幻。
与这满天神佛,宛若浑然一体,相得映彰。
不远处,有人正斜倚着栏杆,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
男人微微俯身靠在那边,修长白皙的指尖夹一根烟,名贵的西装在暗影下折射出如水般流动的质地,却被随意扔搭在栏杆上。
“四哥,你在看什么?”申梨从远处走来,好奇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殿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支燃了一半的香。
“没什么。”江景行掐了烟,客气地对她笑了笑。
“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该是我请你才对。”江景行笑道,“恭喜你获得金玉兰最佳新人奖。”两人一道拾级而下。
“你别涮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申梨摇头,语气无奈,“投资方和赞助商就拿几个,名额早就定了,无非是大家分蛋糕罢了。我如果不姓申,这位置轮得到我?”
“不要妄自菲薄。”他宽慰道。
“承你吉言了。”
他们去的是后海那边的一家中餐厅,在一处胡同里,不是老北京还真找不到地儿。
申梨很美,落座后,旁边零星几个座位上的男人都投来惊艳的目光。
“那天那局我走早了,没想到你也会去。要知道你去了,我就不走了。你向来不参加这种局的,怎么这次这么有雅兴?”她笑一笑,看一眼他盘子里的薯饼,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块,“不介意我尝尝吧?”
江景行本来对着窗口在打电话,见状微怔。申梨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向来贤淑端庄的人,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江景行挂了电话,把手边的盘子推给了她。
“不至于吧?”她心里微微空了一块,但还是维持着风度,故作幽怨地笑了笑,“我是有传染病吗?”
“没,我只是不太习惯跟人共用一个餐盘。”他很有风度地笑了笑,不过仅限于礼节性的客套。
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她也没在意,只是盯着他看了会儿。
“怎么,我脸上有花?”江景行失笑。
“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她苦笑,“小时候,你明明很照顾我的。”
好吧,虽然他对院里其他的发小也挺照顾的。不过,那时候他没有这种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真的像一个大哥哥一样。
不过,从他父母离异、频频出国、专心于事业开始,他真的变了很多。
随着时光和阅历的沉淀,变得让她都有些陌生了。他在美国时她给他发过很多封邮件,不过他一封都没有回。
她不信他真那么忙。
不过,有些事儿说穿了就没意思。
“你看,我腰是不是细了?”她站起来,当着他的面儿转了个圈,大大方方,尽显女性柔美。
他只是低头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拆了四根肋骨,可疼死我了。”她复又落座,捻起一块糕点咬了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演员,能理解。”
她却失声一笑,转头静静望向窗外,故作俏皮地说:“我这不是听说,江公子好细腰吗?”
江景行一怔,荒诞的表情:“谁又在外面乱传我?”
申梨也笑,只是,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些酸涩。
其实心里早有答案,像他这样敏锐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喜欢他。只是,对待身边亲朋,他做事留有余地,从不轻易给人难堪,只是她一直不自量力。
窗外开始下雪。
北京的这个夜晚,气温降到了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