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跟着我，辛苦你了。”麦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仔细观察腹部，那里被什么东西刺出了一个大洞，全靠长出来的植物吊着一口气。

女秘书轻咳了两声，挤压出一股血流，接着声音沙哑道：“是，是关小姐救了我。”

最后一首曲子结束之后她也接到了最后一个任务——将曲谱交给关云烟。

在执行这个简单任务的时候，因两人战斗的波及导致了部分地区坍塌，她一个普通人就这么被压在了砸落的墙壁下，巧的是关云烟帮了她一把。

“小事而已，不过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关云烟倚靠在墙边平静道。

本来突然看着那么多人在眼前消失就挺懵的，唯一见到的活人还是来找自己的，好在秘书告诉她外面很危险待在这里有结界保护。

麦克咳出一口鲜血，又说道：“你原本可以好好过完下辈子。”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亲信，女秘书待遇一直不错，他在行动前劝说过让她离开极罪之城出去生活，但这个女人说什么也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而麦克也说了实话，自己本就为了求死，她不走死亡的概率很大，即便217号医院对一只蚂蚁没兴趣她也可能死在交战过程中。

“抱歉先生，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眼睛慢慢闭上也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

长时间的等待终是磨灭了生命，平凡的尘埃终将归于尘埃。

看着秘书离开人世，麦克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眼神疲劳地看向关云烟，自嘲似地说了一句：

“关小姐，永生可真没意思，还不如弹钢琴好玩。”

关云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点头附和道：“蜉蝣览一日之景便道人间值得，人生漂泊百年却言悔恨来此。”

“美食不可多餐，人生不可久存，这人间待久了反而没意思了。”

女孩声音空灵，字里行间却也散发着对人生的参悟，让人觉得似乎古人说人生的意义在于短暂不是骗人。

麦克数次想再度开口，但就是张不开嘴，他想告诉眼前的女孩自己曾因她而得到救赎。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关云烟忽然轻语道，语气平稳温柔。

“怕说了被你笑话，还是不说了。”对方没笑，麦克反倒是先笑了起来，看样子是个不错的笑话。

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被一句话给说开窍了，这在哪里都是一个不错的笑话，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入选最佳笑话榜。

思思念念想了二十几年的永生，得到反倒是觉得没意思了，真是讽刺。

也许不知从何时起，永生对他而言已是执念而非目标了。

麦克坐在地上，关云烟依靠着墙壁低头看着脚下，两人默默无言直到空气中飘飞出点点飞灰。

飞灰就像是飞蛾扑火后剩下的灰烬，这位自己找笼子把自己锁起来的男人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关小姐。”

“嗯？”

“改天我给你弹首曲子吧，我钢琴弹得可好了。”

“好。”

“其实我不是只能创作出《云想烟霞》这一首好曲子，要是没来极罪之城我肯定是个大火的音乐家。”麦克似是有些置气地补充了一句。

“真是……荒诞的人生。”

身体的灰烬延申至全身，抬头是低矮的天花板，麦克的手掌伸向那里，这一次即使没有看到天空他也感觉自己抓到了自由。

最后一刻，他嘴唇微起前后摆出了两个口型，刚做完这些他的一切便化作飞灰飘散了。

关云烟拿上脚边的文件走出了会场，外面狼藉不堪建筑崩坏倒塌，远远望去能看到远处白茫茫一片。

她打开那首曲谱哼着曲子，女孩单调的音乐在废墟上演奏着，音停之后小声似是自语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