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远远不够，这种程度的实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必须做更深入的实验才行，白鸣看着眼前的近似绝望的女孩心里想着。

靠着大脑的残块能重生，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用精神意志同样强的心脏重生？其他部位呢？

“她的大脑结构估计也和常人不同，找个时间得做一个开颅手术看看。”白鸣思考后说道。

夏月一边和苏紫琼聊天一边给白医生打辅助，聊嗨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还能把刚切出来的器官摆在主人面前，这非人类的行为把女孩吓得不轻。

“这些器官交给小花，让她二十四小时放置在非营养液的无菌环境里，观察它们大概离体多长时间会失去活性。”

“这些放在空气里暴露在外，和上一些一样，观察它们的失活时间。”

“还有这些，放进咱们研发的不同等级的再生液里，做法同理。”

强大的再生能力让白鸣得到了数份同一种器官，其中最多是心脏，这个经常被人类比喻为生命核心的器官无疑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夏月接过三个装着血淋淋的箱子，抬头问道：“你呢？”

手术台下面是最后一套器官，也是最全的一套，基本包含了除了大脑外的所有器官，这套器官切割下来的角度十分完美，就像是医生的艺术品。

白鸣摘掉橡胶手套，道：“今天晚上我要用一下负二层的实验室。”

共同合作那么年，两人之间谈话不需要太过清楚，仅仅一句话夏月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没多问她提起箱子走出了手术室，房间里只剩下白鸣和手术台上双目无神的少女。

“虽然同样是实验品，不过想想好的，在我们这里你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紫琼慢慢转过眼睛，话语无丝毫生机地说道：“杀了我吧。”

逃出那个地狱依然拼尽全力，她出来后见过太多美好的东西，让她再回到漆黑的牢笼再度成为用来实验的物品根本不可能，一个见过阳光人怎么会甘心重回黑暗？

与其没有尊严和自由的活着，倒不如现在就选择去死。

白鸣笑了笑，拿出事先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拭起身体，手指偶尔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也不尴尬，女孩更是没有阻止什么。

“别这么绝望，我们可是救了一命，而且凭你的特异能力取走点器官也死不了。”他给自己的实验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顿了顿，他自信地说道：“况且只要我愿意，手术台上就不会死人。”

苏紫琼正过头平静地望着手术室天花板，轻声道：“不需要给我画饼，我不会再跑了。”

外界的向往与追杀使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人处于高压状态下一定程度，早些做出选择对他们反倒是一种放松。

“不过要是你们想做实验的话最好快点。”女孩伸手想触碰天花板，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我不打算再活下去了，我会选择一切方式自杀，不要怀疑，我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程度比你想象中要强得多。”

白鸣无所谓道：“没关系，就算你化成灰尘我也能把你拉回来，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

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剩下的内容都是白医生一人劝说这这位想不开孩子，说是要给她买一桶泡面吃，这话被某护士听到估计要抓狂，这个混蛋的额外开销都是从她工资里扣。

时间近午夜十二点，一位护士进来把不想动的苏紫琼抱下手术台，带着她来到了一楼的一间病房。

月光照在女孩的身上使她满身是月，医院的天空很特别，这里的星星比极罪之城的其他地方都要多都要明亮，微风偷偷摸摸地吹进破旧的病房，她的短发吹起，偏头望向窗外，那里是无边的星空与萤火虫嬉戏的花海。

迷茫的眼神恢复了丝生机，少女赤足走出空无一人的医院大厅，轻轻抚摸着院内和杂草生长在一起的流萤花，它分割了黑暗与光明，点亮了黑夜也点亮了女孩的心。

“迷失的羔羊向来喜欢心灵的道标，看可以，不过可千万不要摘下来。”

声音打断苏紫琼的思绪，顺着风的方向回头，身后的护士正在抱着一件刚洗完的白大褂坐在干枯的喷泉边，一缕发丝露出护士帽迎风飞舞着，像是夜里的逐火飞蛾。

苏紫琼嗓音沙哑着问道：“你不带我回去？”

护士笑了笑：“当然不会，你无错更无罪，只是被美景吸引了注意力而已，主是不会怪罪你的。”

她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脖子上带着一个光亮的十字架吊坠，皮肤比起普通人要白一点，眼神中对待病人满是慈爱与关心。

温柔的话语和柔和的面貌，任何人的第一眼都会把她判断出一位充满母性光辉的女人，她洁白的灵魂甚至无法让人起亵渎之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护士解释道：“极罪之城比你想象中可怕的多，没有我们的庇护你就算逃过了公司的追捕也活不下去。当然，‘夜医’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带了回来确实考虑欠妥。”

语气安详而婉转，听她讲话不像单纯的叙述，更像是听一位旅者在讲着自己的故事。

苏紫琼小手微微握了握，低头俯瞰被风吹落到底地上的花瓣，上面萤火依旧，从未熄灭。

护士将洗干的衣服放到晾衣竿上，并把褶皱一一抚平，最后走到苏紫琼面前帮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病号服。

“她们最近照顾病人有些不用心啊，看了又要找院长扣工资了。”护士笑着说道，眼里对待女孩满是慈爱。

苏紫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风吹花落。

看着漂亮到像瓷娃娃般的孩子，护士把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摘下带到了对方身上。

夜晚的微风吹走了太多的温度，而眼前金发女人的手指却是温暖的，手抚过脖颈时女孩像是看到了一位天使在为她扫除灰尘。

“你的灵魂很纯粹，我无法想象在一个那么糟糕的环境里人是如何保持‘洁白’的，但是不必觉得人生到了终点，人的生命向来是‘进行时’。”

女人的话语如春风又如润雨，它细无声地溜进女孩的心田，治愈着濒临破碎的梦。

苏紫琼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吊坠，毫不留情地道：“世界上没有神，也不存在什么救世主。”

这对一个信徒是残酷的，就像对一个二次元说实际上没有什么关心你的倒贴美少女。可对于亵神之言，护士并没在意。

护士握起女孩的手，说道：“我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与其信奉那些骗香火钱的家伙，倒不如多相信自己。”

撒开手放在胸口处，继续说道：“我相信的是自己的内心，我就是我的主，我就是我的救世主。”

女人留下一句“不要采摘流萤花”便转身离开，当她踏上大厅大门时，苏紫琼突然叫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护士回头，夜空下微笑的她比起流萤花和星辰似乎更加闪耀。

“顾明盈，医院护士团的护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