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梁终似苏醒过来,她撑着身体,跌坐到凉亭内的石凳上,俯伏在石桌上久久不动。
雨渐渐收了,夜露更深更重了,整片梅林飘荡着几许暮霭沉沉的光景。
叶梁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寂寥和孤独。
叶梁不知身在何处,隐隐只觉有人似在身边,合着微风在叹息,在拨撩她的发丝,在轻拍她后背,又温柔又温暖。
叶梁睁不开眼,挪不动身子,“师兄,是你吗?”她心语在问,却只有风吹花飞叶摇的微声在空气中回响。
枫谷静谧无声,淹没了叶梁所有的知觉和思觉。
叶梁双手抽动两下,她从天地苍茫中回转过来,双手侧掌撑住石桌边缘,两枚银针仍紧攥在掌心。
叶梁如从死地归来,心境此刻清澄明澈。
叶梁重新摊开左手掌,定定望着那枚自己随身常备的银针。
再熟悉不过,这枚银针,更包括,这枚银针的原主人。
两年前,为让叶梁防身,申雪天将自己闻名天下的武器“雪毫针”送了一枚给她,既可以测毒,也可以当做必要时的利器。
这枚银针上淬了一种致幻的药物,可以让敌人瞬间神志不清。更是申雪天亲手送给叶梁的傍身信物,四海之内,见雪毫针,如见申雪天。
只是,叶梁从未在意这枚银针的寓意,亦未特别放在心上,只当是多一道防护而已,平日里也只测下日常的饭菜饮食,用的顺手罢了。
叶梁苦涩地笑了笑,心抽搐着,已失去五味杂陈的痛感,手脚冰凉。
叶梁从腰间抽出一个锦囊,仔细将右掌心中那枚带血迹的银针放入,她略略蹙眉,又将左手自己那枚雪毫针一并放入。
“下一步去哪?”
“我还有选择吗?”
“师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给你一个交待。”
“师兄,师兄,你真得离开我了吗?……”
叶梁枯坐在凉亭里,整夜无眠。
长夜漫漫,长夜暗暗。
叶梁仿佛从万丈红尘里颠沛流离了一遭,从前世今生里沧海桑田了一番,再转身已是百年身。
叶梁守了尉迟南玦的玉碑冢整整三日。
三日后,叶梁起身将枫谷内外认真搜探了一番,并无其他发现,包括尉迟南玦的屋宇,陈设如常,一切如旧,好像从未有人打扰过这里的宁静。
叶梁喂了马,从地窖中取了储备的干粮和新鲜水。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叶梁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叶梁来到玉碑冢前,她怔怔跪下,“师兄,我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但,我不能不清不楚度过余生,你一定要帮我。”
叶梁泪眼霖霖,“等你的真相大白后,我一定会回来,好好陪你。你等着我,师兄……”
叶梁心扉痛楚,腰间的银针时刻在戳刺着她的神经,一刻也无法安宁,三叩首后,她狠狠心,转身离开。
一骑飞尘,一匹快马,一身缟素的叶梁,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地。
它,在千里之外。
在叶梁离开的当夜,据说,枫谷梅林中,升荡萧声阵阵,丝丝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