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碧空，宋却尘颀长的身形立在点点白绯莲间，墨发玉冠，织锦玄衣，只远远的一打眼，便是个清雅端贵的世家贵胄模样，那些个观望的一二女修早已是蠢蠢欲动。

他晓得自己这张皮子最会惹事，人多时向来罩着层隐介咒。不过修为实在浅薄，稍比他高过一两阶的，都能将他的阻碍视若无睹了。

“长渊，你当真就这般放我走？”那缕赤红的魔气不敢张扬，匿在宋却尘宽袖中传音；“你就不怕……”

“我原也是觉得，不如将你留在境，算了却你这些年的闹腾了。”宋却尘注视前头相谈甚欢的青灯和李春风二人，像是未曾注意四周来回梭巡的打量，风轻云淡。

“只是么，她那么一说，我便也觉得，这样也不错。”

“魔域那堆东西天天地来催，你喜欢摆弄，便送你罢。”

他话说到尾巴，忽地轻笑，低下声像是喃喃：“怕不怕的，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恳请您到那时，手下留情了。”

和玉魔君听这几句传音，连着他的钳制也松开，一时间只沉下诧异，思绪万千。

罢了。

他现下拿宋却尘束手无策。

他闷头觑得外头的动静小了，一溜烟从他袖中盾出，挨着起伏的水面，混进一群斑斓游走的鱼群，钻进了不远处盘膝闭眼，似在调息的另一人袖中。

那人着檀色圆领长衫，黝黑皮，方脸圆目，两颊上几块怪异的火焰斑纹从鬓发生出，乍眼看去便不是个好惹的。

他似有所觉，在这缕赤红烟霭进入后便睁开了眼，冷静往周遭看了几眼，又单手在空中胡乱几笔不知掐了个什么咒，旋即起身双，手交叠兜在袖中，远着人往僻静处去了。

青灯自然是没有注意的，她正和李春风聊得欢。

小姑娘是个自来熟，抓着她天上地下低聊，倒是让她又熟识了不少东西。要不是瞥见宋却尘眼巴巴地望，自己也感觉到脑袋又忽地昏昏沉沉，里头的瘤子蹦窜像是胀大地更厉害了，她倒不介意多听一听。

青灯作别，李春风又非得往她怀中塞了好些东西，定下了再约的日程，自己倒先两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回到宋却尘身边，倒豆子似的将乾坤袋中的好东西，连着李春风方才给的那些，一股脑塞给他：“这些日子劳烦你了，宋师弟务必收下。”

宋却尘倒是不客气，只微颔首道谢，一并全都接下了，手一转一划，这些东西便全都像有意识般，又往他乾坤袋中去了。

空夺草，赤花，沙棠，葵草，黄实……

他带过一眼，心下了然她几乎已是掏空了家底，剩的那些零零角角，绝对是不可能支撑她在宗门大比中晋级的。

“师姐这是什么意思？”他低了神色，发笑：“这些东西，难道您不自用了么？”

或者，哪怕是给卫景岚。

这样子倒做得像是切切关怀的，在境中也说不在意卫景岚了，只是方才一出境，便马不停蹄上赶着去找了。

撒谎。

倒不如，养一养给他做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