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倒也罢了，只她们多多少少都有内伤，甚至有人体内还有毒素，恐怕是吃了不少本不该吃的东西，想要拔出毒素也要费一番功夫。”

“还有……”

这次碧玉一共也只带出来五人。

伤的最重就是那个要截肢的，被卖到山上之后，因着她有一次差点就跑出山了，被惩罚打断了腿，之后就被关进笼子里养着。说是养着，可实际上吃的都不是正常人吃的东西，还是与她有类似际遇的姑娘背地里偷偷接济，才让她艰难活了下来。

可这样活着，或许也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另外四人相对好一些，但身上也有不少伤。

其中脑子最清醒的并非是女子，而是男子。

据他自己说，他是山民的孩子，但之所以会被丢在地窖里与被拐卖的女子关在一处，是因为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被卖进山里的。

他的出生带着原罪，后来他懂事一些之后，他母亲对他却很温柔，教了他许多东西。

可最后，他母亲还是没能活下来。

这让他很痛苦。

愚昧无知有时候能让人避开一些痛苦，而被教养过的人，清楚知道自己待在什么样的地方后，就会变得痛苦不堪。

他母亲刚去世不久后，他的父亲曾经在他的纠缠下，带着他下山过几次。

也是那几次，让他得以接触外界，得以验证母亲曾经与他说过的那些东西，得以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他见过普通夫妇之间如何相处，见过母亲口中说的广阔天空的一角，于是愈发痛苦。

他是男丁，所以他在家中的地位很不一般。

他说，他奶奶其实也是被卖到山里的，但是他奶奶与其他人都不同，按照母亲的话说，他奶奶就是助纣为虐。

他母亲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原本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座山里，连一座墓碑都不曾留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死后的尸体，被父亲和他的族人丢到了哪里，这让他想要偷偷立碑都做不到。

后来，他帮着一个姑娘逃了出去。

然后，他被发现，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被关在地窖里。

他们想要让他以这样的方式，意识到他原本的生活有多好，让他听话。

碧玉道：“那个小孩说，被关在地窖里的时候，他其实感觉很放松，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放松。”

林锦璇沉默。

碧玉叹气：“孙菊清说，他伤的其实也有些严重，当时下手的人再重一些，他的脾胃就会出事了。”

林锦璇拔出碧玉挂在腰间的细剑，转身下楼。

碧玉站着没动。

林锦璇哪也没去，她在客栈后院里，练了一晚上的剑。

及至天光破晓，她才收了剑，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光，沉默不语。

今日是个晴天，清晨的阳光很快洒落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洒在林锦璇身上。

她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只觉得天空依旧灰沉沉的，满是阴霾，不见日光。

她想，那些女子死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呢？

被束缚在后院的女子起码还能看到一方小小的天空，而这些人，却连这一小片天空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