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灵控诉道：“那日你为了那只黑狐，也是在此处，你刺向他的那一剑可是毫不留情！”那一剑他可一直记恨兰泽两百多年。

兰泽低下头没有说话，她那日确实在那一瞬间没留情面下了狠招。

“如果当日不是我自作主张出来挡下那一剑，只怕…”尘灵想起当日的白川赴死的惊险悲痛道。

兰泽没想到当时那一剑是尘灵剑主动为之，那白川当时蓄意激怒她又不还手是为何？如果当时她那一剑枕刺下去…

“他…在哪里？”兰泽颤声道。

尘灵沉着目光看向远方，眼中满是当年的故事，“主人当日的确是利用了刑天和那只狐狸将魔聚了起来，伺机一举将他们歼灭。这是神魔之间持续了万年的战争。”

他长叹一口气，收回目光看向兰泽，“或许你会觉得主人心思深沉精于算计，但你若见过当年的血海尸山，你就明白魔为何留不得。”

他想起当日白川救玄墨的场景，他心中仍是不解，要他说直接一剑杀了。

“魔不死不灭，过于强大且欲望太重。要知道刑天的原身是人，不过百年她便可与神抗衡。”只见他往院外走去，兰泽也跟了上去。

“所以此物不除，必定生灵涂炭！”他偏头看向她，“你虽生于乱世，但水神将你护得很好，她封了你的元灵，而后化做仙岛将你保护起来。”

当年他们都不知水神去向，直到找到兰泽，他们才明白过来。

兰泽也是冲破封印后才想起当年的事，今日听尘灵说起，她才真正明白其中的缘由。

尘灵站在老槐树下，“我记得主人第一次带你回来就是在这里。”

兰泽看着依旧枝叶朔茂的槐树，她当时站在这里，怯生生地躲在仙尊身后，那时她第一次离开仙岛，她低喃道：“师父…”

已经有多久，她没有这么喊他了。

“你是主人带回这里的第一人。”尘灵看向她，问道：“你可知主人为何会带回朱明辉？”

“是…”兰泽摇摇头，太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你觉得是为了后来那狐狸的计划？”尘灵冷笑一声，“就算没有朱明辉，狐狸也会利用别的人来摆脱仙对他们的追踪，纯元的种子已经埋进他的心里，他想成事只是早晚的问题。”

从白川悄无声息地救下上官昊琏那一刻起，清平告诉他摆脱魔的方法就已经在他心里打下了烙印。所以白川无需做什么，只要等玄墨将控制所有魔的魔元时，他再一举灭之就可以达到目的。

“我…不知道。”兰泽偏过头，躲过尘灵的目光。

“你屋里柜子里最底层有一个匣子，装满了你幼时主人从人间给你带回来的各种小玩意。”尘灵说道。

“你怎么知道？！”兰泽惊讶道。

她刚来时还不知自己元灵被封，看着玲珑的变化她才知自己多年来竟毫无长进，师父虽留下了她，但实在害怕师父像她爹当年一样，一声不响地走了。所以她日夜勤勉，只希望早日变强，唯恐自己玩物尚志才将那些小玩意都收了起来。

只是这些东西已经尘封多年，若不是今日尘灵再次提起，她已经快忘了它们。

尘灵似笑非笑，他怎么知道？因为兰泽不在玉宸山的这些年，白川在她待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待了无数遍。

但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些事告诉兰泽，而是说道：“我只记得你来了之后，主人在人间看到幼童嬉闹总会驻足注视了许久。”

他想到白川隐于一旁，看着那些凡人幼童，有时见他蹙眉思索，有时见他嘴边含笑，对于自己主人不同于一贯的行为，他着实不解，直到有一日，“有一日他开口说道‘兰儿或许是喜欢同龄的玩伴。’”

兰泽只觉得心中一震，“师父当时明明说是从魔手中…”

“从魔手中救下的孩子？”尘灵接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你可知主人在将他带回时问了他什么？”

“什么？”兰泽停在原地，百年来平静的心此刻却起了波澜，她抬眼看向尘灵的背影，眼神中在寻求一个答案。

尘灵仿着当年白川问朱明辉的语气说道：“你今年多大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竟能听到白川这么说话。

“不…”兰泽摇着头不愿相信。

尘灵却没给她躲避的机会，唇语机锋，“这么多年主人救过孩童无数，哪一个不是无依无靠，为何偏只带他上山？”

尘灵想到玲珑和朱明辉之间的渊源，双手背在身后感慨道：“或许这一切都是机缘吧，从主人带你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动了尘缘。”

兰泽无措地站在原地，原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没有离开仙岛，玲珑还是枝梅花，朱明辉会被留在普通人家，可能就遇不到上官昊琏和霍林，一辈子都记不起那些仇恨…

看出她自责之意，尘灵开口道：“成仙之路本就要了却前尘，前尘恩怨就是他的劫期。尘缘难解，谁又知道会遇到谁呢。”

尘灵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见兰泽没有跟上，他偏头道：“你不是想知道主人在何处？”

闻声，兰泽收拾好情绪，跟了上去。

尘灵走到玉潭前，说道：“你今日来，想必是已经见到那狐妖了。既然已见了他，事情你也猜了七八分。”

兰泽一步一步地朝着沉静地池水走了过去，明明只是几步的脚程，她却走了许久，心中的不安逐渐冒了出来。

直到她看到池底冰棺中躺着一个人，她腿上一软跪在地上，“怎么…怎么会这样…”

只见白川双目紧闭，脸颊凹陷，面容消瘦，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这是她没有见过的师父。

那个强大得不可一世的神，如今感受不到一丝他的灵气，只能靠沉在玉潭中保仙体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