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内室里安公公的一声叫唤，斜卧在贵妃榻上等候的德贵妃从回想中拉回了现实。

皇帝睁开眼，那双刚才还清明眸子变得浑浊不清，似是一下子老了许多，现在的皇帝就像那草原上颓废的狼，毛发稀松，瞬间苍老，眸子才五十出头的年龄就已经变的如此苍龙。

当德妃转入进来的时候，他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倏尔，又变得比之前更加颓败。

年轻时他认为自己是最孤勇最狂野一匹狼，现在的他就是青青草原上那匹最孤勇最狂野的绿帽颓废之狼。

九皇子不是自己的，自己替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到头来皇位还有可能被这野种拿了去。

叫他怎么能甘心。

他看着那朝自己缓缓而来的女子，他恍惚看到了他的皇后李娇。

他喃喃开口：“娇儿。”

“哈哈，老东西，你到死都念着她，她有什么好？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你竟然连个皇后之位都不肯给我。”德妃的声音将皇帝从幻觉中惊醒。

他看着德妃那浅笑的脸，他无法判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

他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对她是非常特别的，他喜欢去她的那里过夜，痴迷于她带给自己的愉悦。

如果说第一次他是醉酒无事，乱了性，他强要了她，他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

但是自娶他以后，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皇后，德妃便是那个年轻时的皇后娇儿。

他与德妃在一起，经常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年轻时与娇儿一起的美好时光。

因此，那一段时间，他冷落了娇儿，甚至一度将娇儿忘记了。

直到娇儿病重，药石无医。

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皇后，才想起来，自己对不起自己的皇后，他们年少时曾经发誓要同生同死，是彼此的唯一。

是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啊！

他的娇儿至死都没有原谅他，她死的时候，只有自己的儿子守护在身边。

她不让下人告诉他，告诉他她是什么时候病的，也不让下人告诉他，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直到大听见皇后宫中传出天临撕心裂肺的大哭声。

他匆匆忙忙赶过去，看到的是榻上的她，已经是毫无声息。

她是恨他的，要不然，她不会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连走后的道别都不肯给他一个。

他在皇后宫中痴痴的坐了三日，就那样抱着她冰凉的身体，他想用自己的体温焐热她的冰凉，可是一切都是那样徒劳。

三日后，在安公公将他从身后打晕了，他才松开她。

皇太后才昭告天下，皇后病逝。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娇儿已经入了棺椁，他趴在在棺椁上哭得死去活来。

哭得累了，痴了，他突然想起，明明在前几天，娇儿还去找了他一次。

她看上去比之前清瘦了许多，但是脸上红润，看上去人是很健康的，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她故意装扮了下，将自己的病容都掩盖了。

当时他去拉她，她躲开了他的手。

她只浅浅笑道：“今日来，我是想为天临求一个承诺。”

他想：只要她肯接纳他，别说一个承诺，一千个，一万个，他都会答应。

他欣喜万分的点了点头，只要她肯与自己说话，他觉得都是好的，所以他将自己心中的那点不悦压了下去，脸上笑容蔓延开来。

“娇儿，你说，是要你的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他说这话的时候姿态很低，他很珍惜娇儿给自己的这才机会，不至于每次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赶了出去。

他想就是因为自己之前答应了她，只娶她一人，自己违背了誓言，所以才了自己现在对这份感情中的卑微。

都是自己找的，他自知自己怨不得别人。

她语气平稳，听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今日来就像希望陛下能答应我，以后不另行立太子，这一生只立天临一子为太子。”

他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不明白娇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虑，他对自己的长子天临，是给予了厚望的，以后这江山都是要传与他的，别的妃子，哪怕是生了子嗣，在他看来都是形势所迫。

特别是对那些身有儿子的妃子，他的手段都是打压，首先就将其母族势力打压下去，让那些子嗣没有强大的外家为其撑腰，最后与天临争夺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