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能够非常清楚地回忆起来,这条手臂的手感。
奥摩斯港晚上的那次,镶边的真丝红绸叠起来将双手的手腕捆束起来,,然后按着大臂的内侧往上推高,直到高过头顶。
手指按下去的时候,会在大臂内侧的软肉上压下一个浅浅的肉窝。
那时候阿丽娅在说什么?
她“咿”了一声,抱怨说“不能按这里,好麻好麻”。
然后他就多放了一根手指,分摊了按着她的力气。
眼睛也一样被蒙起来了。
毕竟是仗着势力很大,在奥摩斯港横行霸道,于是强行抢入须弥居民家中做违法乱纪事情的愚人众,在这种情况下不把眼睛一起蒙起来,怎么可能呢。
被蒙起来的眼睛会导致五感的增强,这一点散兵曾经是在愚人众中学到的。
他做为人偶,虽然身上也有几层对他力量的封印,但并不能够理解为何人类的能力能够……发生转移。
就比如说在看不见之后,听力嗅觉和触觉都会变得更为敏锐。
直到又一次,博士正在审讯一个叛徒。
或许是因为恶趣味,或许是因为他人性中的劣根性,明明能够用他研发的吐真剂直接解决的,但博士却先褫夺了那人的视觉,然后对先前在他这边做着实验没来得及离开的散兵说:“想看看吗?对你了解人类或许有点帮助哦。”
后面的整个过程充满了惨叫和哀嚎,叛徒的挣扎和祈求比散兵预料的到得快很多。
他不喜欢这个过程,甚至有点作呕,于是转身想要离开。
在他将要从实验室中迈步走到外头的冰天雪地里的那一瞬间,就在那一步上,博士突然封住了那个叛徒的嘴,让他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背后的声音一顿,接着只剩下门外大如席的雪花飘落、以及室内博士披着的长斗篷在他转身的过程中在地面上拖过发出的声音。
寂静让散兵停住了脚步。
而后他听到博士在他身后说:
“封闭住的感官可以让其他的知觉更为敏锐——或许这就是我们扎入黑暗的原因呢。”
“不过放到审讯上,斯卡拉姆齐,你看这个家伙。让他这么狼狈、痛哭流涕的,除了敏锐之外,还有对于未知的恐惧呢,他不知道我打算用什么东西来对付他,越是自己想就越是容易自己吓自己。”
那不算是一段好回忆。
充满了不堪的血色和感觉不到什么人性的残酷。
但是那时候学会的道理,这时候却成了人偶用在人类身上的“策略”。
或者说……
成了他的“武器”。
捂住的眼睛感觉不到什么,四周没有足够明亮的光,没有灭掉的那几盏灯只够将她的皮肤映出点荧光,却不够让她透过一层布料察觉到散兵的轮廓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是每一个亲吻都变得相当不确定。
阿丽娅完全不知道下一个亲密的接触会落在哪里,不管是手指还是亲吻,又或者是……
可能是轻轻抵在某处,咬上一下,牙齿在皮肤上缓缓磨上一磨。
于是那一次,她也就像是当初在博士手下被审讯的那个叛徒一样——更快地陷入了某种感知过量的崩溃中。
这是散兵所见的,阿丽娅头一次哭。
他亲掉了眼泪,眼睫根部也洇得湿漉漉的。
湿漉漉的,有点儿咸,以至于接下去亲吻落到嘴唇上的时候,唇瓣似乎被衬得多了一点儿甜味。
深更半夜,想到这些就会格外容易烧得火气上扬,纵然是人偶,比起普通人类来能够相对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肌群,但散兵仍然会在想到这些的时候感觉到大脑那一块像是有电流蹿开一样。
……就像是阿丽娅的雷网。
她能够送出的元素力不多,落到他身上之后,会因为散兵天生就很高的雷抗,甚至造成不了哪怕1的伤害。
所以就只剩下了几分刺激。
左手已经用力攥紧起来了,指甲甚至掐进了皮肤里面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安静使得思绪蔓延,甚至无法被意识自己控制。
无法控制,也没有什么能够转移。
于是就像是踩在溜冰鞋上头一样,从这里滑到那里,从雷网转到床铺很是柔软,但是比起沙发来还是要硬一点,倘若膝盖跪在上头或许更容易红。
如果是站着的,扶着对向花园的落地玻璃门……或者是靠做在书桌边沿……
但好像最多的时候还是在沙发上。
攥紧的手用力抵压进了身下的床垫里。
停停停,真的不能再想了。
散兵开始默念着前段时间在因论派读过的一篇论文。
阿丽娅睡觉有怀里抱着什么的习惯,他有经验,如果在半夜悄悄移开她的手,去冲个澡的话,她一定会因为怀里空空荡荡了醒过来。
所以,记性越好,现在的感受就越糟糕。
不过,倘若从把自己从要怎么想明白到底用什么说法送出礼物这个问题中解救出来的角度上来计较,那么,现在倒也确实起到了点作用。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阿丽娅意识到散兵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并非是因为被谁惹了或者怎样的不好,而是那种,没睡好的脸色不好。
换在人类身上,大概就是神色憔悴,幸好因为是人偶,哪怕憔悴一点也看不出多少问题。
最多就是显得脸色差了点。
阿丽娅习惯性捧着散兵的脸亲了一下,问他:“是没睡好吗,要再休息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用睡觉的人偶也会因为睡眠不好显得容色不如平常那样艳丽漂亮,但她总是会心疼男朋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