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一刹那,周围的光亮刺得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苏天乙不得不赶紧闭上了眼。
身体的反应很奇怪,仿佛被困于黑暗多时的人猛地重见光明。
“你醒了。”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张布巾被覆在了眼睛上,缓解了双目的不适,“你这一睡就是大半年,辅一醒来,双眼难免承受不住。
急不得,须得慢慢来。”
苏天乙心里一惊。
她已经昏迷大半年了?
这男子的声音十分陌生,她应当并没有听过。
可听他同自己说话的语气,又似乎很是熟悉。
此人是谁?
不是府医,难道是宫里派来的御医?或者是苏魁罡找来的民间高人?
若是照顾她的医者,她已经醒来,不是该第一时间去唤苏魁罡来看她吗?
又或者赶紧差人去宫里报个信,至少陛下应当还是很在意她的性命的,毕竟在生出女儿之前,她的生死还是与大顺国运息息相关的。
杜星寒呢?
她的事怎么看都应该及时报给他知晓的。
为什么他和苏魁罡一个也不在她身边?
四鹤呢?
就算杜星寒去上了值,苏魁罡有军务在身,四鹤作为她的贴身长随,无论出于职责所在还是对于她的耿耿忠心,都绝不会离开她身边,而是轮流守着她。
她虽然此刻看不见,却知道他们不在,谁都不在。
这里除了她和方才说话的男子,似乎没有第三个人了。
难道她又被抓了?
可她明明记得苏魁罡和杜星寒已经找到了自己,况且还有鹤鸣带着赤字头的精锐守在身边。
有苏魁罡那个强的可怕的家伙在,单凭武力,没人能将她从她身边带走。
斗智也不怕,杜星寒的脑子可不是白给的,自己在他面前也未必能占上风。
无论是拼脑力还是比武力,对方都赢不了才对,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苏天乙警惕起来,也顾不得眼睛是否已经适应,一把掀开了盖在脸上的布巾。
虽然还是被四周的光亮刺了眼,可比起方才已经好了不少。
苏天乙顶着满眼眶的泪水,看东西都有些透镜效果。
她想要撑起身体,可手才摁在床板上,脑袋刚抬离枕头,就觉头晕的厉害,整个世界都像在旋转,转的她直想吐。
值得放弃这个念头,又跌了回去。
“都说了要慢慢来,你偏不听。
这些年你不肯放弃也就算了,为何连这样的小事也固执至此?”男子的语气颇为不满,接着又软和下来,道,“我知你还在为先前的事怪我。
可要困住你的人不是我,我顶多算是个看守,外加给你医治调养的大夫,我能做的实在有限。
别看我能在此处自由出入,可也仅限于此了。
那人叫我做的事,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我自己如何都不打紧,可他手里还捏着我全族的前程性命呢,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说话间,男子来到苏天乙面前,手里端着个碗,手里还拿着根筷子。
他用筷子沾了点水,轻轻点在苏天乙的嘴唇上,边点边道:“你的身子先前损伤太过,经过这些年的修补调理,虽然已经大有好转,可离恢复如初还差得远。
你昏睡之时我都是这样喂你喝水的,你才刚刚醒来,不能大口痛饮,会伤了胃肠。
咱们还是老样子,待缓上半日,我便能喂你进些米汤了。
一点点来,循序渐进。”
男子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周正。
苏天乙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已经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搜寻了几遍,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她已经仔细观察过四周,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并不是郡主府,也绝不是皇宫。
从男子方才的话中,苏天乙提取了几条关键信息。
她的身体很不好,已经昏睡了大半年之久,期间一直是此人在医治、照看,或者说是看管她更合适。
此人这样做,也是受人指使,被人家拿捏了家族性命相威胁,不得不听命于人。
此人将她错认成了什么人,或者说……
苏天乙将手伸到眼前看了看,确认了,这不是她的手,更确切的说法是,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自己难不成,又穿越了?
滴在嘴唇上的水珠,一点点浸润了口腔,略略缓解了她的干渴。
苏天乙才醒来没多久,就感觉疲惫不已。
她还没理出个头绪,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又睡了过去。
“睡了也好,至少睡着了就没那么疼了。”
失去意识前,苏天乙听到男子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