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娴打量一眼,只见那位于姑娘一身绿裳,姿仪秀婉,身着绫罗,应是个富家千金,于姑娘正待开口,高临山近前两步,偏头低语了几句,于姑娘眸光微紧,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高临山抱臂冷哼,退后两步,一副浑然不怕的模样。
于姑娘迟疑半晌才道:“是闲聊。”
方致远一听这话,惊诧的望向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方才他明明在欺负你,你还骂他是登徒子来着,我才会帮你解围,你怎么能撒谎呢?”
高临山得意洋洋,“都说了只是闲聊而已,我们可是熟人,她骂我登徒子又如何?那是打情骂俏,懂不懂?你个乡巴佬,别以为打了场胜仗就可以在都城横着走,即便你姐夫是王爷又如何?王爷也要讲道理不是?我与姑娘闲聊,他来插嘴,活该被揍!”
他对荣王不敬,祁山直接将刀鞘横在他颈间,吓得高临山立马住口,心惶惶的他望向荣王,大着胆子道:
“王爷,这么多人看着呢!您不会仗势欺人吧?我可没犯什么事儿,是您的小舅子打搅我的好事,他有错在先,还动手打我,在场之人皆可作证,您得为我做主啊!”
高临山仗着高家的军功,竟然敢公然耍横!章彦成火气上涌,怎奈此处是闹市,周遭之人越围越多,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儿,章彦成的确得讲理,不能讲心情。
眼瞧着主子摆了摆手,祁山只得收回刀鞘,退后两步。
章彦成觑他一眼,锐利的眸光夹杂着警示的意味,“本王不会仗势欺人,但也绝不允许有人颠倒黑白!”
瑾娴总觉得不对劲,那于姑娘看此人的眼神难掩厌恶,又怎么可能与之闲聊?
“于姑娘,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大可说出来,王爷会为你做主的,你无需顾虑,只管说实话即可。”
于姑娘紧咬贝齿,指节绕着巾帕,沉默了许久才道:“没……我没受什么委屈,的确是闲聊,这位公子可能是误会了。”
高临山就知道她不敢乱说话,只要证词对他有利,他就无需顾虑,笑得越发猖狂,
“听到了吗?这是个误会,你就不该多管我的事,打搅了本少爷的雅兴,好在本少爷宽宏大量,只要你当众道个歉,本少爷就饶了你。”
瑾娴认为有蹊跷,遂又询问那卖馄饨的摊主,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摊主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
“小人忙着招待其他的客人,未曾看清楚,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没有人敢出来作证,那么致远就真成了错的那个人。
方致远懒得搭理此人,他转身欲离,却被高临山的人给拦住了去路,“今儿个不道歉就甭想离开这儿!”
此人如此嚣张跋扈,分明就是不把荣王府放在眼里!偏偏他是高家人,章彦成正在拉拢高家,暂时不能与高家闹僵,也就不能动手教训高临山,只能压下怒火,耐着性子与之讲道理,
“既是误会,说清楚即可,致远并非故意闹事,高公子又何必咄咄逼人?”
章彦成看在高家的面上,也为了大局着想,才给他一个台阶,然而高临山竟不知收敛,继续叫嚣,
“王爷言重了,我可不是什么良善君子,敢冒犯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他跟我作对,本就该受到严惩,我是看在王爷您的面子上才轻饶了他,只让他道个歉,我已经很宽宏大量了,他若不致歉,我这面子往哪儿搁啊?”
章彦成的性子,瑾娴是知道的,他最好面子,若搁平日里,遇见这样的刺儿头,肯定早就收拾了,今日他神情严肃,但却没发脾气,由此可见,他对眼前的高公子有所忌惮。
能让章彦成放在眼里的,又是姓高的,大约就是在衡苑那日,他买剑欲相赠的那个高家吧?
瑾娴曾听章彦成说过,他想拉拢高家,为他效力,听闻高家大公子是个稳重识大体的,那么眼前这位狂妄少年应该是高家的小儿子吧?
章彦成定是不想与高家撕破脸,所以才没有动手,思及此,瑾娴不意让章彦成为难,遂劝致远,
“既是误会,那你就跟高公子道个歉吧!”
方致远自是不乐意,“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没做错,为何要道歉?他还拿热汤泼我的手呢!我被人欺负,你还让我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致远是瑾娴的亲弟弟,章彦成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委屈,
“致远误会,说了你几句,但你朝人泼热汤,这才惹怒了致远,说到底,还是你先动的手。高公子,这事儿你并不占理,你们以多欺少,若要道歉,也该是你,你若不服,那就只能对簿公堂了!到时候可能会惊动你大哥。”
果如章彦成所料,一提到他大哥,他立马就怂了,再无先前那般嚣张,“那我就给王爷一个面子,暂且饶了这小子。”
道罢高临山咬牙瞪了方致远一眼,冷哼一声,就此离开。
周遭之人尽数散去,致远越想越气,章彦成只觉对不住小舅子,
“我知你不会惹是生非,可是方才之事无人替你作证,你理亏,本王才不便出手。”
致远虽生闷气,却也是讲理之人,“多谢姐夫帮我说话,我也知道自个儿不占
理,谁让我眼瞎,多管旁人的闲事呢?往后再遇到女子被欺负,我可不会再站出来,省得又被人诬陷!”
方致远正待离开,于姑娘鼓起勇气对他道:“方才……多谢公子替我出头。”
这份迟来的道谢并不会令方致远感到欣慰,只会更恼火,“我哪是替你出头?我是坏了你们的好事!”
被揶揄的于姑娘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