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敢用这么冲的语气跟他说话,章彦成早该发火了,就因为方鹤鸣是瑾娴的小舅舅,他才肯给对方一丝颜面,耐着性子与之解释。 方鹤鸣冷静下来之后,暗暗告诫自己,话不能说太满,毕竟他不知晓具体的情形,诚如荣王所言,任何细微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兴许瑾娴真的跟章彦安同行,但这当中必定有隐情! 为了找到瑾娴,查出真相,他决定回老家一趟,尽管希望不大,但他还是得试试,也许真能找到瑾娴呢? 章彦成特地嘱咐方鹤鸣,暂时不要将此事告知其他人,尤其是致远,致远太冲动,万一将此事闹大,众人皆知瑾娴失踪,到时可就难以收场了! 方鹤鸣晓得此事的严重性,他并未跟致远说起这件事,次日一早,他便独自一人骑马出城,并未带任何下人,以防风声走漏。 这边厢,瑾娴跟着章彦安来到清水镇暂时安置,她本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可是当天夜里,她又开始发烧,这次倒是有知觉,并未昏迷,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痛苦,躺在帐中两个时辰,闭着眼,却始终难受得睡不着。 章彦安恨不能替她遭这份罪,可她又不许他待在她的房间里,他只能让丫鬟在屋里侍奉她。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瑾娴才勉强睡着。 次日醒来时,她已退烧,只是风寒尚未痊愈,鼻子还是不怎么透气,还得继续喝药。 此处比客栈安全些,但瑾娴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她在心中盘算着,等病好些,就该启程了。 对她而言,这日子过得很煎熬,但对章彦安而言,能与瑾娴同桌共膳,这样宁静祥和的日子好似梦境一般,美好却不真实。 他贪恋这惬意时光的同时,又在担忧,哪天醒来之后,瑾娴会不会突然消失? 只因他感觉得到,瑾娴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愿,她还是想离开这儿。 大约是章彦成伤她太深,加之先前他食言了,没有娶她为妻,所以她认为男人都没有真心,连带着对他也不信任了。 他哄着瑾娴,说病好了就让她走,天知道,这都是权宜之计,他实在不放心让瑾娴一个人离开,可他又该找什么借口留下她呢? 一跟她说起感情之事,她便很排斥,情绪异常激动,对他防备深甚,以致于现在章彦安根本不敢提这些,否则她连养病都不愿,直接就走人。 为了取得她的信任,章彦安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情意,暂时不提此事,让她安心在此养病。 今日外头无风,日头也出来了,嬷嬷在院中摆了张躺椅,请她出来晒晒暖。 多日不见日头,瑾娴感觉自个儿都快发霉了,她也想晒晒日头,给自个儿驱寒,便顺势来到了院中。 章彦安出来时,便见暖阳照在院中的腊梅树上,晶莹剔透的小黄花下,是瑾娴倚在躺椅上,闭眸小憩的恬静画面。 他多希望光阴就此停驻,不再前行,多希望自己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与瑾娴生活在一起,不争权势,相伴余生。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瑾娴在此将养了两日,她不再发烧,感觉好多了,便打算准备干粮,就此离开。 章彦安再次拦阻,说她的病仍需休养,不能着急上路。 瑾娴不以为意,“已经好得差不离,我不能再拖了,你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你若迟迟不回都城,会惹人怀疑的。” 章彦成那人心思敏捷,她若和章彦安一同消失,他肯定会起疑心,所以瑾娴必须尽快离开,一个人远行,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变故。 章彦安再次向她表明心迹,“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守在你身边。” 这种不切实际的话,瑾娴不会当真,还十分好心的提醒他, “你忘了你娘对你的期许了吗?她失去你四年,好不容易才等你回来,她希望你能在皇上跟前好好表现,你不能令她失望,不能让皇上对你失望,所以你得回去。 我理解你的苦衷,不会怪你,你无需愧疚,因为我接下来的人生计划里,没有你。今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打搅。” 瑾娴说出这番话时,异常平静,眼里也没有任何的感情,更无一丝眷恋,她的理智令章彦安几近崩溃,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墨守成规,合该随心由欲, “所有人都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没人关心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从始至终,我在乎的只有你!母亲给我施加太多的压力,她只想借着我达到她的目的,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都能下定决心离开他,那我也应该勇敢的为自己活一次,不再顾及母亲的感受,只为你,为我们而活!”
br> 他似乎又误会了什么,瑾娴当即澄清, “我离开章彦成只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每个人的肩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愿不愿背负你的使命,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拿我做借口。 你助我出逃,我感激你,可是感激不是感情,我跟你再无可能,你无需为我放弃什么,我不会感念的,你还是去过属于你的人生吧!” 瑾娴执意要走,章彦安实在劝不住,内心无比煎熬。 只因过了今日,明日一早,瑾娴就要离开了,他已经没有挽留她的借口,这种无力之感使得他焦虑不安,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愁雾。 高齐目睹主子的情状,他能看得出,主子有多在乎这个女人,为了让主子如愿,高齐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了句, “王爷,您若真想留下方姑娘,卑职倒有个法子。” 章彦安不喜欢听旁人唤她为瑾姨娘,是以他让人称呼她为方姑娘。 瑾娴也认为自己已经决心离开都城,便该放下那个妾室的身份,是以她对这个称谓并不排斥。 章彦安闻言,诧异望向他,墨瞳之中难掩急切,“什么法子?” 稍顿片刻,高齐才道:“有一种可让人失忆的药,只要那人服下,便会抹去一切前尘,倘若方姑娘服下这药,她便会忘了自己曾是荣王的侍妾,不会再逃离,那么王爷您便可与她长相厮守。” 真的有这种神奇的药吗?不过章彦安更关心的是,“忘却一切前尘?那陈家村的事呢?本王与她的过往呢?统统都会被遗忘?” 高齐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所有的记忆,包括她的亲人,少时的记忆,皆会消除。 她不认得任何人,而她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她最信任之人,您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到时您可以跟她说,您是她的夫君,她便会对您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