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姨娘心下疑惑,却不敢当众质疑荣王,小声狡辩道:“那是下人们说的,我信以为真,才会这么说。”
章彦成早就猜到,岚姨娘也在推波助澜,“下人们惯爱说闲话,你身为本王的侍妾,理该教训他们,居然听风就是雨,也跟着传闲话,王妃能不生气吗?”
直到这一刻,岚姨娘的脸颊仍旧隐隐作痛,她无可狡辩,只能避重就轻,告王妃的状,
“妾身有错,王妃要罚,妾身无话可说,但王妃不该打妾身的脸啊!女人的脸可是最重要的,我的脸若是毁了,往后哪还有勇气出现在王爷面前?还如何侍奉王爷?”
皇室的确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人不打脸,便是丫鬟宫女,也是能不打脸便不打,王妃此举的确有些过了,毕竟岚姨娘只是说了几句话,并未做什么坏事,还没到动手的地步。
章彦成猜测王妃定是因为记恨瑾娴,而岚姨娘抬高瑾娴,贬低王妃,触了王妃的逆鳞,是以王妃才会如此恼火,对她严加惩处,
“需知祸从口出,唯有身正心明,方可远离是非。此次的事,权当给你个教训,剩下的一个时辰不必罚了,王妃那边,本王会替你求情。至于王妃的行径,本王亦会提点。”
“就……就这样啊?”她明明记得,上回瑾姨娘被罚跪之后,荣王可是心疼得不得了,还勒令王妃给瑾姨娘道歉呢!怎的到了她这儿,就这般轻易了结了呢?
章彦成不耐反问,“那你还想怎样?还想还王妃一耳光?”
她当然想报仇,但看荣王沉着一张脸,明显没这个打算,她再怎么不满,也不敢跟荣王作对,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委屈地撇了撇小嘴儿,
“妾身不敢造次。”
“王妃是王府主母,她有权惩戒,你若没错,本王自当替你做主,但你有错在先,便是本王也没理由为你说话,只能从中调和。”
章彦成最擅长的便是软硬兼施,教训过罢,他又软了语气,温声劝慰道:
“你记住这次的教训,才能保护好自个儿,少吃些亏。今日幸得本王在府中,才能免了你的处罚,假如本王不在家呢?那你岂不是得继续跪下去?患了风寒,本王能替你受着吗?”
荣王的这番言辞,严厉之中透着一丝关怀,岚姨娘觉着他说的也有理,再也不好意思抱怨什么,
“妾身谨记王爷教诲。”
又等了会子,大夫到场,给岚姨娘诊脉,开了方子。
下人们还要抓药熬药,得等许久,章彦成懒得在此等候,遂嘱咐道:“你得遵医嘱,按时喝药,今晚饮食清淡一些,我先回去,明儿个再来看你。”
一听说他明儿个会来,岚姨娘便有了一丝期盼,她转悲为喜,再也不计较,乖巧点头,“好,王爷您去忙吧!明儿个妾身让人备好酒菜等着您。”
章彦成淡应一声,而后离了秋棠阁。
实则黎云枫的确没给王妃备礼,但人家是客人,章彦成没法儿追究,为了堵住众人的嘴,章彦成才吩咐小允子,从七王子送来的东西中选些珠宝首饰,送至沧澜院。
章彦成此举并非在意王妃的感受,只是不希望王妃因为这件小事而记恨瑾娴而已。
彼时嬷嬷已将荣王去后花园一事禀报王妃,江心月正恼火呢!章彦成突然就来了。
江心月明知自己应该谨记惠妃娘娘的话,讨好章彦成,但每回他所做之事都令她难堪至极,江心月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便也没个好脸色,冷声揶揄,
“王爷您可真是怜香惜玉啊!先是瑾姨娘,又是岚姨娘,每一个我处罚的人,王爷都要英雄救美!”
章彦成并未应腔,他长指微抬,下人们便将那些礼一一奉上,江心月见状,莫名其妙,“王爷这是何意?”
“此乃七王子托本王赠予王妃的礼,晌午饮了两杯酒,本王一时疏忽,忘了差人给你送来,哪料底下的人胡猜乱想,居然说七王子没给你备礼。误会一场,王妃莫要多想。”
原来七王子有所准备,并未忽视她。
得知真相后,江心月这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但一想到嬷嬷所说之事,她实在笑不出来,
“虽说是个误会,但岚姨娘听信谗言,妄自议论,挑拨我与王爷的关系,用心险恶,可见一斑!我罚她是警示众人,王爷您总是这般与我作对,我在府中哪还有什么威信?往后谁还会服从我的指令?”
“关于此事,本王已经训斥过她,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只是少了一个时辰而已,非得那么严格?”
江心月却认为此事非同小可,“今儿个她少一个时辰,往后旁人也会求情,拿此做说辞,要求少一个时辰,我还如何管家?”
“家规不外乎人情,今日罚跪又遇上大雨,此刻岚姨娘已经患了风寒,难不成还让她继续跪着?如若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担责吗?
汛期将至,洪涝之灾又要来袭,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岚姨娘的父亲治水颇有一套,就连父皇也得倚重他,你在这个时候严惩他的女儿,岂不是打父皇的脸?”
章彦成拿朝局说事儿,江心月再不忿也不敢反驳,只得退一步,“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解决罢此事,章彦成才回
往织云阁。章彦成并未说起他是如何处置的,瑾娴也不多问,这也正是章彦成喜欢与她相处的原因之一,轻松自在无压力。
前两日章彦成在酒楼外带了一个丫头回来,府中规矩多,这几日嬷嬷都在教小萱规矩,昨儿个才带出来让她学着伺候主子。
这会子小萱过来奉茶,章彦成接茶盏时瞄了她一眼,眼神锐利如鹰,“这丫头洗干净收拾一番,模样还算清秀。”
章彦成甚少夸人,瑾娴还是头一回听他夸一个姑娘,于是瑾娴顺口道了句,“王爷若是瞧着顺眼,不若将她带回琅华院侍奉您。”
章彦成墨瞳微转,笑应道:“好啊!”
瑾娴不过随口一说,她以为章彦成不会收下此女,毕竟小萱进府之后便一直待在织云阁,哪料他竟会应承!
他一应,瑾娴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并未明言,只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羊毛毡,去一旁的水盆边净了净手,而后便进里屋去了。
气氛骤变,章彦成察觉到异常,遂屏退下人,掀帘进了里屋。
只见瑾娴倚在榻上,红唇紧抿,神情难掩幽怨。
她并未抬眼瞧他,许是余光瞄见了他,她立马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面朝墙躺着。
章彦成行至榻边坐下,轻笑出声,“这是怎么了?无端端的板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