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我身上啊!不能给别人,人没了心,就活不成了。”
她答得认真,章彦成却不满意,“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当不出来的时候,她便会装傻充愣,“王爷说话太深奥,我太笨,听不懂哎!”
章彦成屈指轻刮她的鼻梁,“你这是笨吗?你这分明是狡猾。”
“那我倒想问问王爷,你的心又在哪儿?”
“……”她还真是会转移话头,直接又将问题抛还给他,章彦成无言以对,事实上瑾娴只是想让他感同一番答不出的窘境,并无追究答案之意,
“其实我知道王爷的心在哪儿。”
“哦?是吗?”他自己都不确定之事,她居然会知晓?
瑾娴神秘一笑,悄声道:“在龙门。”
鲤鱼跃龙门,一跃龙门便化龙!
此时的章彦成才突然意识到,今日瑾娴为何会做那盏莲鲤灯,原是蕴含着美好的祝愿。
两人都很清楚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最后却都没明言,含糊打岔,直接糊弄过去了。
实则瑾娴清楚的知道,章彦成的心只在大业,从来都不在女人身上,即便他心中有女人,大约也不会是她,毕竟徐宏是她的父亲,单就这一点,便是章彦成的大忌,他是不可能对她掏心掏肺的。
方才她之所以那么问,无非是想反驳她,转移话头而已。
章彦成一直认为自己是没有心的,他的世界里应该只有利益,但当瑾娴问他的心在哪儿时,他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倘若他不答,瑾娴会不会很失望?
他以为她是真心询问,最后才发现她不过是自问自答,看来在她心里,他是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
“皇子那么多,人人都想跃龙门,谁能跃过去还不一定呢!”
皇子虽多,但成器的不多啊!“我对王爷有信心,你肯定能跃过去的!”
“假如失败了呢?”
如此不吉利的假设,她不会去设想,“不会的,你信我,我可是小仙女,我会算命的。”
“我是说假如,倘若我没能如愿,你会如何?”
她还能如何?她对皇位又没兴致,“那也没关系啊!你可以每晚做我的龙,带我遨游天际,感受极致的愉悦,我是不会嫌弃你的,依旧会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小可爱。”
章彦成狠狠的鼎了她一下,“你这小脑瓜子,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
瑾娴正大光明的躺平,“我又不需要争权夺利,当然是怎么快乐怎么活咯!”
谁不想活得自在呢?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周遭皆是急流,他必须奋力往上游,否则便会成为旁人的垫脚石。
在这世上,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情或利,皆为贪念,而瑾娴呢?她所求的又是什么?
“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
“有啊!”瑾娴十分认真的掰着指头数道:“我要攒银子,攒很多的银子,还想要自个儿平安康健,才有命花银子享受。”
她这梦想还真是实在,却又太过单调,“仅此而已?你就没有别的念想?”
瑾娴又想了想,脑海中并无其他的念头涌现,“暂时就这些了,能保证这两样,便已是莫大的幸福。”
平心而论,这两样的确很难得,然而已经拥有之人,根本不会当回事,“可是很多人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两样,却还是想要更多,权势,恩宠……人的念想总是无穷无尽,无法满足。”
此乃人之常情,瑾娴可以理解,“有人随遇而安,有人力争上游,没有谁更高贵,只是不同的活法而已,但我觉着吧!有念想不算坏事,只要别为了自己的利益去谋害旁人就好。”
寻常人或许可以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但身在官场与皇室,便等于跌入漩涡,很多事,皆是身不由己,
“你不害人,旁人便会来害你,上位者的手上,没有不沾血的。”
处境不同,所面对的抉择也就不同,“你说的也对,成王败寇,论输赢,不论对错,我想王爷您自有分寸和原则。”
她对他总是很有信心,坚定认为他肯定能处理好一切,他所做的都是对的,这种莫名的信任和鼓舞使得章彦成心下动容。
男人也是需要认可的,尤其像他这种走在独木桥上的人,孤独又危险,看似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实则他也需要别人的认可和支持。
然而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他不会说出来,只会默默的藏在心里,用实际行动来取悦她,让她在他怀中娇声嗔怪,而他无视她的求饶,继续探寻人生的奥妙……
一夜欢愉过后,次日一早,章彦成照例早起上朝。
入宫的路上,章彦成偶遇明兆。此刻天尚未亮,但明兆眼尖啊!一眼便发现他的颈间有道痕迹,当即笑眯眯追问,
“三哥,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章彦成干咳了一声,借口道:“猫抓的。”
“不对啊!猫抓的应该是细长的痕迹,你这分明是晕染的圆痕。”章明兆故意追根究底,章彦成只得改口,“也可能是蚊虫作祟。”
“是吗?你家的蚊子真厉害!”章明兆笑得意味深长
,而后又哀叹一声,“不像我,孤家寡人,都没个蚊虫作伴。”
再说下去就圆不回来了,章彦成干脆转移话头,“兰容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提及兰容,章明兆敛笑肃声道:“昨晚我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狠心,我与兰容相识十年,这点忙还是应该帮的,待会儿等皇上下朝之后,我准备去找他商议定亲之事。”
明兆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这与章彦成的设想并不一样,却不知皇上会是什么态度。
章彦成并未反对,他决定先等一等,倘若皇上拒绝了明兆的请求,章彦成也就不必再管,但若皇上答应了,那他就得想法子阻止。
上朝之际,众臣论罢政事,尧帝突然下令,说是请七王子入殿。
章彦成心下微诧,黎云枫一个质子,按理说没资格进入大殿听政,父皇请他过来作甚?莫非是要为他赐婚?
太监一声高唱,紧跟着便见殿门口出现一人,那人一袭雀绿锦袍,墨发间飘着两缕孔雀翎,他虽是质子,却并无谨慎唯诺之态,走起路来优哉游哉,行礼也是慢悠悠的,一派懒散。
黎云枫行礼过后,尧帝朗声道:“七王子年方十七,正值婚龄,朕打算为七王子指一位王妃,如此一来,七王子便可在我大尧安居,大尧与安南也可修百年之好,七王子意下如何?”
黎云枫颔首笑应,“小王并无异议,一切听从皇帝安排。”
章明兆暗叹不妙,皇上要为七王子赐婚,那么皇上为黎云枫挑选的王妃会是谁?该不会真的是兰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