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浦笛回话,他又倒豆子般不吐不快,“我都救不走她,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是能打,还是手眼通天啊?”
叫你用话呛我!
你不仅手不能打,口舌也笨!玄青子看他脸都被说绿了,在心中暗自得意,这才满意的把眼前一块香喷喷的糖糕放进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浦笛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他不想怎样,也自知救不走云裳。
若知道下落,至少能让她过得舒心些,不会像这次一样,小小风寒拖成重症差点要了她的命。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云裳过了一段怎样无助的日子。
一年多了,所有人都知道内情,只有他像只蒙在袋子里的蛤蟆,毫无头绪瞎蹦跶。
浦笛心里好一阵翻江倒海,嘴上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小心嘀咕了一句“用不着你管”,就就着茶桌不轻不重把茶杯放下。
玄青子见他被气得不轻,眼力劲十足把茶沏好,继续开导,“你看她大着个肚子心里舒坦吗?”
“舒坦。”
“当初你们连日子都定好了,结果临门一脚被搅黄了,我怕你见到她难堪。”
“没什么难堪的,她…不喜欢我。”
说到这个,浦笛倒是很坦然,只有旁边两人都惊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当初他们准备订亲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只要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浦笛被欺负得够呛,里子面子全丢了,只是对方是宁王,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
浦笛表现得再自然,玄青子还是非常怀疑他是在找台阶下,并且坚定的认为他不可能甘心。
再说玄青子这人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和浦笛在一起这么久,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今日有个更能言善辩的向红瑜在,自然是想把这事戳破,好解开浦大夫心中的郁结。
“不喜欢你,还准备订亲,糊弄谁呢?”
浦笛大约没想到玄青子会这么说,讽刺的笑了一声道:“如果她喜欢我,我拼掉性命也不会把她交出去。”
他想起云裳醉酒那晚无意识的宣泄情绪,就不免难过。
那晚云裳喝醉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含尽了爱恨嗔痴,说出的话句句是悔是恨……悔恨里包含了那么多不舍,和晏南修过往的不舍,他都看懂了。
早知道云裳会经历这么多苦难,哪怕困难重重九死一生,他也会重新做一次选择。
“她难道还喜欢……晏南修?”玄青子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不是最清楚吗?明知故问。”
“她和你说过?”
在京都每次见云裳的场景,玄青子都历历在目,她都恨不得立马搞死晏南修,眼前这人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说了这么多,浦笛心里堵得慌,顿了顿回了两个字‘你猜’,就坐到了向红瑜身边。
“世上真有活的菩萨,看见没……风度比你高了不知多少,你空有红梅公子的名头,看到高枝窜得比猴都快。”
玄青子在浦圣人这碰了一鼻子灰,马上把火力朝向红瑜轰去。
先前看在几盒点心的份上,从他这里套出了云裳的近况,但是不代表他不烦他!
这人!这人!谦谦君子皮囊下面,肚子里的坏水都黑冒烟了。
玄青子心比针眼小,一想到这小子对自己不是利用,就是纯纯的瞧不上,阳春白雪下的黑心嘴脸还只有自个儿知道,就气得心口疼。
谁知向红瑜对他的兴风作浪完全没放在心上,把他当空气似的晾一边,他一手撑在红木小几上把点心推到浦笛面前说:“我的喜糖,讨个彩头。”
浦笛这时才注意到红色的油纸,连连表示歉意,“恭喜,以后你要叫我一声师兄了。”
浦笛自幼拜寒云为师,自从老师高升成为一国首辅,他们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听张太医说过寒沁婚事将近,他还去金店定了一副纯金凤冠做为贺礼。
向红瑜:“荣幸之至。”
早晨起的白雾渐散成若隐若现的水气,日头如破壳的鸡崽几经挣扎终于露了个头,照进了灰扑扑的堂屋。
堂屋里摆的都是老物件,看款式和花样子,应该是当年闻雪从南合带来的,正安静陈列在此,被丝丝阳光照得愈发清晰。雕花大柜反射出隐约的油光,是常年擦拭才有的效果,这么多年完好得当的保护,让这些家具的油光沉甸出古朴的美感。
玄青子坐在堂屋门框边晒不到太阳,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太阳穿过他恰好直射在对面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