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也有些担心，眼瞧着自家儿子渐渐失控，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小声叮嘱鹿南嘉多看着顾晏舟一点儿。

鹿南嘉把自己的椅子朝顾晏舟挪了挪，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爷爷那边拽了回来，顾晏舟靠着椅背，把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用胳膊挡着眼睛，听话的张嘴吃着鹿南嘉喂给他的菜。

吃两口还要委屈巴巴的小声和鹿老爷子控诉几句，说他感觉自己这媳妇简直就是给李慕娶的，还调理十分清晰的和鹿老爷子列举了一堆李慕厚鹿南嘉薄他的‘罪状’，尤其大谈特谈了刚刚李慕把他推出去挡酒时，带给他的心理创伤。

张教授摇了摇头和顾老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晏舟这孩子一喝醉怎么话还是这么多。”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不仅话多，心眼也小。”

鹿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顺着他的话佯装严肃的批评了李慕，待批评到鹿南嘉时，顾晏舟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把还拿着筷子的鹿南嘉搂在怀里道：“您别说她，我护着她。”

鹿南嘉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尴尬的朝在座长辈笑了笑：“他不胜酒力，有些醉了。”

“我没醉。”

鹿南嘉又把顾晏舟刚准备抬起的头，按回了自己肩上，压低声音道：“不，你醉了。”

“我没有。”

“我说你醉了，你现在就醉了！听话，你该睡觉了，闭上眼睛。”

“好吧，你别生气。”他靠着鹿南嘉的肩膀，乖巧的闭上了眼睛，鹿南嘉和李慕同时松了口气。

婚宴结束，在把客人陆陆续续送走后，李慕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她看着醉倒的顾晏舟，心里生出了几分愧疚，她走到顾晏舟身后，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可谁知顾晏舟竟是把她当成了鹿南嘉：“小嘉。”可在看清是她时，有些嫌弃的躲开了她的手，皱着眉头左右环顾了一圈，找鹿南嘉。

李慕和顾衡无奈对视了一眼，顾衡笑道：“你们这母子俩也真是有意思，儿子觉得你有了儿媳妇就不要他了，你现在觉得他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这说到底，还是因为小嘉只有一个不够你俩分的。”

李慕瞪了他一眼：“就你长嘴了，刚他被灌酒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当爹的拦一拦。”

“嗐，人逢喜事精神爽，人生就这一次的大事儿，多喝两杯应该的，我就没见过哪个新郎官结婚当天不喝醉的。”

“你儿子什么酒量，你不知道啊！”

“是谁当初不让他喝酒的？”

顾衡和李慕你一言我一语，又吵了起来。

顾晏舟迷迷糊糊地只觉头疼，他又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远远瞧见鹿南嘉正站在礼堂门口和唐莉莉说着话。

他拿起手机，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的向鹿南嘉走去，渐渐远离了李慕和顾衡拌嘴的受害中心。

他从身后牵起鹿南嘉的手，拽着她就往门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啊？”鹿南嘉一下没反应过来，唐莉莉忙是把她的手机塞给她。

“带你私奔，去不去？”

鹿南嘉看着他红透的脸，笑着道：“去啊！谁怕谁。”

她一路跟着顾晏舟，在酒店里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一出门，顾晏舟就拉着她跑了起来，她提着裙摆费力的跟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觉得很开心，也不知跑了多久，他们都跑不动了，鹿南嘉拉着他就近找了个公交站台，随便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因为两人还穿着婚服，一上车就很引人注目，但他们很默契的视若无睹。

鹿南嘉拉着他坐在靠近后门的双人位上，她让顾晏舟坐在里侧，自己拢着裙摆坐在外侧，她轻轻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顾晏舟握住她的手笑着问道：“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鹿南嘉道：“私奔都没有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哪儿，后悔了吗？后悔了我就放你走。”

顾晏舟又往她肩上靠了靠，攥紧了她的手：“怎么可能，你休想不要我。”

“怎么着，你是属狗皮膏药的啊？”

“嗯，只黏着你。”

酒店的礼堂里，和顾衡吵架吵到一半的李慕，在听唐莉莉说了顾晏舟拉着鹿南嘉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两人现在还都不接电话的事后，不由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还不如让他俩一起喝醉算了，一起喝醉一起打晕，省得找麻烦。”

“阿姨，那现在怎么办？”

李慕想了想：“不管了，随便他们吧，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丢不掉。”

……

鹿南嘉和顾晏舟坐着那辆不知道开去哪儿的公交车，一路慢悠悠地晃着，眼瞧着公交车越开越偏，鹿南嘉捏了捏顾晏舟的手：“要不咱们下站下车吧！”

“嗯？”顾晏舟坐直身子，向窗外望了一眼：“这是到哪儿了？”

“快到远郊了。”

顾晏舟揉了揉自己的头，和鹿南嘉一起站起身来，下了车。

时间渐晚，两人牵着手慢慢沿着人行道朝来时的方向走着，他们身后是大片火红的夕阳，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耀眼夺目。

走累了，鹿南嘉在路边找了张长椅，拉着顾晏舟，安安静静的牵着手一起并肩坐着，他们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来往的行人。

鹿南嘉突然想起之前顾晏舟和她讲过的一句木心先生的诗“说了等于不说的才是情话”。

或许最浪漫的告白，并不取决于告白时有什么样的音乐，什么样的氛围，又有多少宾客见证，而只取决于此时此刻陪在你身边的是谁，你们是否相爱，又是如何炙热而真诚的爱着彼此。

和对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一起坐着发呆，也总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