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唬一唬旁人也就罢了,安慕却是清清楚楚。
那治疗瘟疫的药草本就是安重华特意命人在临安,集所有商人之力收集而来,又早已在青州发放一空。
如今莫说是桃城,便是整个大庄,也难寻药草。
思及此,安慕心头蔓上深深的后悔。
当日自己为何要全然听从安重华的话,明知青州城中有瘟疫,还要放任她去城中查看。
更恨自己为何要眼睁睁看着许言将所有的药草都分发出去,竟没想着留上一些给安重华备着。
郡主自是这世上最高洁最无私的人,那么自己便该卑劣一些,自私一些,如此才能护得郡主平安康健!
被他湿润的眸子盯着,安重华本还算平静无波的心绪,此刻竟也生出不甘来。
前世她便是这样不爱惜自己,在安慕面前憾然离世,今生,难道还要如此吗?
他又犯了什么错,前世今生都要受这般锥心之痛!
只不过,再如何,安重华也不愿看着安慕跟自己一样患上瘟疫,凝眸看了他片刻,才缓缓开口:
“好了,这般大的人了,遇事只知哭哭啼啼,莫不是还要我来劝你?既知道我不舒服,便去为我猎只兔子来。吃饱了,我也好有力气想想法子。”
若是往日,安慕定然毫不怀疑,立刻就照办。
只是此刻安重华这副虚弱的模样极大地刺激了他,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安重华要支开他。
支开之后呢?说不定为了不让自己得瘟疫,会偷偷起程藏到别的地方去。
安慕心头陡生无尽的恐慌,更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怒火!
“在郡主心中,我就是个傻子,由着郡主哄骗使唤。可即便是傻子,也有不能让人随意摆弄触碰之物。”
他的声音抵押且暗沉,虽在控诉安重华,却饱含着千回百转的情意。
安重华心头一跳,怔怔地看着安慕脸上坚毅认真之色。
那深邃如同漩涡的眼眸之中,如今满是霸道偏执,却又透着醉人深情。
安慕直愣愣地看着她,忽而神情一变,满脸透出破釜沉舟和志在必得的坚决。
安重华只觉眼前一黑,无力地看着安慕气势逼人地压了下来。
温热的气息喷在安重华脸颊之上,她的心猛然一阵瑟缩,随即便涌上无边的恐慌,本能地撇开头去。
却被安慕死死禁锢住,两人唇瓣相贴,俱是被一阵极为强烈的震撼侵袭头脑,霎时天旋地转,唇舌好似无处可去,马车之内静谧良久。
过了许久,也或许是一瞬,安慕缓缓抬起头。
“如今,郡主还要我去打野兔吗?”
生平头一遭,安重华满脸热意,张口结舌,只觉在他目光逼视之下无处藏身。
明知她患有瘟疫,明知如今草药难寻无以为继,安慕却仍然……
为什么?只是为了陪在她身边?
安重华沉默片刻,才扭过头道:“你要如何,自然随意。”
反正,在生死一事上,便是她再怎么苦口婆心,安慕也不会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