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道长带着他和阿月乘在一艘小船上，漂过重重江流，一路从齐国漂到晋国。

不知多少个黄昏傍晚，道长撑着胳膊倚在船头不知想些什么，他和阿月坐在船尾摇着桨橹，夕阳照在少女的脸上，美如今日。

可惜道长至今不知身在何方

想到这里，阿星也不由轻轻叹一口气。

大师兄嬴坤轻轻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入门没几年的这一双师弟师妹。

“你俩一声接着一声，想上天”

想上天，是道长有时会冒出的话。

阿星心中本就怅然，哑着嗓子开口：“不知道长如今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阿月的眼圈蓦地一红。

百里孟明也早已睁开眼睛，看见阿星阿月一副小儿女姿态，也轻轻一叹。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真是有些想念道长”

“ 俺俺也是”

陈宝坐在最偏僻的地方，轻轻地举起手，表达同感。

嬴坤眼见师弟师妹们都是如此，也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看了看山外天色。

黄昏已快落尽，薄暮压下，天边已经隐隐发黑。

“过去多少个日暮，道长在的话，总能找到由头整些乐子。”

嬴坤淡淡道：“日暮秋气渐凉，倒适合杀只老虎补补秋膘。”

阿星眼睛一亮：“刚才天光甚美，颇值得庆祝一番，一只虎腰配二两好酒。”

百里孟明接上：“今日大家修行都很努力，值得奖励一下自己。”

阿月眼睛红红但有光亮：“今日宜举杯怀念故人。”

陈宝坐在最偏僻的地方，挠了脑袋很久才缓缓说道：“俺俺也这么想”

于是几人迅速分头行动组织起来，山中传出老虎悲啸之声。

月明星稀，酒杯碰撞，虎腰子的油脂滴入木柴中，勾起一大团火苗。

远在惠国躺在地底的陆玄，先是听刘冲悲愤而不甘的战败检讨会，顺便不时听一听白张狂那边的庆功宴，后来就主要听庆功宴。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庆功宴喝高兴了，男男女女的，听着热闹。

听着听着，陆玄觉得耳朵有些发痒。

“谁这会儿在念叨我呢”

他伸左手挠了挠耳朵。

然后就停住了。

狭窄黑暗的小格子中，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陆生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他将手放到眼前，确认般地伸了伸手指，又攥了攥。

片刻后，他咧开嘴巴，发出无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