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洗洗手。来吃饭吧！“厨房里传来黄英的声音，几人在缸前接了水冲冲手，冻着他们直把手放嘴上哈气。厨房里刚生过火，里面暖融融的，小桌子上几盘子炒野菜，一盘玉米饼子和稀水一样的粥。黄英把玉米饼子分给几个孩子，自己大口地喝着稀粥。顾南嘉看着鼻头有些泛酸，她咬下一口玉米饼，刚煎出来的饼子热乎乎，一股玉米的香味，但是粗粝极了，还有些咯牙，她撕下大半递给黄英。

黄英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小手和大半张饼子，眼睛一酸：“娘不爱吃，嘉儿乖自己吃。“顾南嘉看着黄英，把饼子塞进她的手里。黄英感受玉米饼的温热，想起了早早去世的丈夫，不禁掉下眼泪。

就在一家人吃饭之际，门外响起尖利的叫骂声，“顾南嘉，你个小贱蹄子，快出来！”这是丁氏的声音。黄英听了，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膀，但是看到几个孩子，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你们几个先吃饭，娘出去看看。”

“贱蹄子，敢吓唬老娘不敢出来是吧！”丁氏在门外大声叫骂。

“娘，你这是怎么了？”黄英声音唯唯诺诺，明显的底气不足。

“我呸，你个扫把星生出的蠢货，昨儿在老宅子把我吓到了，我不管，一夜都心神不宁的，赶快拿钱给我抓两幅安神汤。还有顾南嘉那个小贱蹄子今天必须出来给我道歉。”丁氏骂骂咧咧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黄英听了确是面露悲色，“娘，你昨日就见到南嘉，你怎么不跟我说？”这婆媳两个这么大阵仗争吵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丁氏心里有鬼，听了黄英的话眼神躲闪，随后又凶恶的说：“怎么，我昨日在老宅看见那个小傻子，被她吓得不轻，哪里能说的清楚？”

村民里有多事的婆子小声嘀咕到：“她一个傻子跑去顾家老宅作甚？”丁氏听到这样的疑问心下更是一紧。

“我过去自然是奶奶叫我去的。”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门外的众人都惊住了。看见一个少女走了出来，他们不由得都伸头张望，少女步伐稳健，腰背挺直，眼神也清澈明亮。

“那不是顾南嘉吗，她不是傻子吗？”

“傻病不犯了？看着挺正常的。”

”顾南嘉真不傻了？”

“看来老顾家这事儿有的说啊？”

“乡亲们。”顾南嘉开口了，“南嘉谢谢这么多年对我们的照顾，奶奶这么多年的行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是什么样的人，自不必我说。”

人群里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丁氏真不是东西，顾家老三一死，就把他们孤儿寡母赶了出来，这么多年对这这三个孙子不闻不问。”

“就是，虎毒还不食子呢，她这么做也不怕遭天谴。”

“谁说偶不是，去年小南嘉冬日里没衣穿，也没吃食，半夜发了高热，黄氏跪在顾家大门口哭了半夜，人家愣是没开门。”

“去去去，你们别乱说。”丁氏听到大家对她的评价，面上挂不住，恶狠狠的瞪着黄英，“你们别乱说，黄英这个贱妇，早在我儿顾如山去了那一年，就被休了！”

黄英听到丁氏这样的话，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和绝望。一个女人被休弃，是多么耻辱的事情，何况是在思想封建的乡下，以后两个苦命的女儿跟着她可怎么嫁人，还有小山，谁会愿意嫁给他啊。

丁氏看着黄英痛不欲生的表情，她笑得更加得意了。

“奶奶你可有休书？”顾南嘉笑意盈盈的看着丁氏，丁氏现在看见“死而复生”的顾南嘉就心里发怵，“想要休书，过几日恒儿休沐回来，我便让他拟一张。”

黄英听着丁氏的话更加的绝望，但是顾南嘉依旧笑意盈盈，“奶奶，竟然现在没有休书，娘亲便算不得被休弃了，竟然这样，奶奶便不能不管我和弟妹们，这么多年着我们不管不顾，爹爹生前也算是个秀才，我明日领了小风去衙门告一状，只怕大哥哥和二哥哥以后仕途坎坷。”

听了这话人群里的李氏不乐意了，她是丁氏大儿媳，顾南嘉嘴里的大哥哥和二哥哥是她的两个宝贝儿子，这老虔婆干的缺德事，当初顾如山在衙门当过一段日子文书，死时衙门派人送来二十两银子安抚家属，她全给吞了，还把三弟媳妇赶出门，她想着反正这钱多点人用不如少点，自己也只当不知道。这小傻子要是把事儿捅到县太爷那儿，自己两个儿子仕途那可就真完了呀！“小傻子，你放的什么屁，娘刚刚口误，她想说的是分家，不是休妻。”丁氏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她怕的是自己贪的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被县太爷知道。她连忙矢口否认：”小贱蹄子，就会坑害你奶奶，我年纪大了说了昏话，你可就拿来污蔑我这个老婆子。”

“奶奶，这么多年，你对我们不管不顾，竟然你说分家了，那就让村长爷爷做个见证，我们两家彻彻底底的分了去。”

黄英眼里闪过算计，老三家里孤儿寡母，小孙子顾风怕是长大了也没什么出息，自己也享不到他的福气，：“好，我同意分家，只不过，我们家供了两个读书郎，也没有银子分与你们，你们现如今住在村口，我们老顾家村口那两亩地就分给你们了。”

“顾家村口那两亩地贫的要死。”

“就是，我看地里全是杂草，他们自己都撂了不少。”

“这孤儿寡母的，不是不给他们活路嘛！”

村民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谴责起丁氏来，丁氏蛮横的对着他们一瞪，他们声音放小继续嘀咕着。

“好了！一个老妇，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商量什么分家，家里能做主的人出来！”村长赵二桥看着丁氏就头疼，这个奶奶当的这个是让人唾弃。

黄英终于回过神了，眼睛里满是坚定，这个婆婆一再欺辱她，如今不能再忍了！“村长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