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忽的传来一抹少女的甜美嗓音，伴随着她的声音，砰的一下，似乎里面什么重物狠狠的倒在地上。

双手瞬间紧握，即便他知道这是幻境，却还是惊慌失措的冲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茶幼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房门拉到最大，伴随着温和的月光，也看清了里面的一些状况：

屋里还算干净整洁，只有一个简单的桌子简单的床，刚刚在外面也看到了灶火之类的东西。简单的不能说再简单了。

甚至还不如她府上的狗窝更有烟火气。

男人则是背对着自己半跪在地上将少女扶到了床边，让她坐下后声音温柔：“嗯，是我。”他眸中流露出的酸涩让茶幼安不知道为何有些难受。

床上端坐着的姐姐看起来也只比她大了一两岁而已，她生的一张极好的面容，眉眼间跟大哥哥有些相似，肤色苍白的有些病态。

她穿着一身与住处不符的精致浅蓝色长裙，身上并未带任何首饰，却让她愈发楚楚动人。

少女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声音也甜腻腻的：“哥哥，你找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了吗？”

“没有。”

“一定会找到的，我的哥哥是最厉害的哥哥。”

渊离氿别过了头没有再去看她，而是压抑着心中的无名怒火，不想让少女发现端倪：“今天是花灯节。”

“花灯节？”少女与他对话时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直直的盯着茶幼安，一开始小丫头还有些紧张，但是随后就看出了些不对劲。

她双目无神…房间内又没有亮灯…怕是…

不禁像个小大人一样暗自叹息，这么风华绝代的一个美丽姐姐竟然被命运捉弄。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过往一样，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容，看的茶幼安都有些移不开眼。

这才是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好久没有亲手放过花灯了。”少女喃喃自语，声音异常温柔。

渊离氿轻声一笑，随后摸了摸少女的手：“这次回来还有件事。”

“嗯？”

他并没有急着解答少女的疑惑，则是望向一旁有些动容而又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戏谑一笑：“你知道她多大吗？”

“我不知道。”

“她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但却永远都不会再长大了。”

女孩仍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她将手中一根完整的糖葫芦递到了床上的姐姐面前，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般：“大哥哥，姐姐为什么不吃糖葫芦？”

“她很爱吃，但是她吃不了。”“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因为她死了。”

“…？！”

下一刻，周围的场景以二人为中心迅速的崩塌重建。茶幼安下意识恐惧的抱住了他的腿，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流出。

渊离氿则没有理会腿上的小挂件，他垂眸淡淡的看着身形逐渐破碎消散在空中的少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画面一转，两人顿时身处于火光漫天的王府之中。

府内满是血光之色，下人们抱头在一众黑衣人的追杀下尖叫着逃窜。

女孩不敢睁开眼睛，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迈过门槛朝屋内走去。

“睁开眼睛。”

“……”

毫无耐心的一把捏住了丫头圆润的下巴，强迫她睁开了含满恐惧的双眸清楚的看着这一切：“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大哥哥…呜呜…我、我不知道…我害怕…”

“这是我家。”

话音未落，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提剑便领着一众侍卫缓步走了进来。

屋内焦头烂额的男人与女人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顿时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便被一剑抹喉，“抱歉王爷夫人，新皇有旨，王府上下格杀勿论。就连狗也不能放过。”

少年郎像是看不见站在前方的两人一般，竟然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像是在自家闲逛一般打量起了大厅的陈设。

“啊啊啊！”女孩哪见过这种场面，哇的一声就崩溃大哭了起来，可她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对夫妇含恨而终命丧黄泉。

“大人，火势已经朝这边蔓延了。属下们已经准备将出去的路封死，所有证据也已都销毁。快些撤退吧。”

“不急，我记得王府内好似还有一个兄妹来着。”少年瞥了一眼缩在桌子下若隐若现的衣角，饶有兴趣一笑：“兴许是死在哪个角落了，走吧。”

渊离氿一把拽过茶幼安，逼迫她低下头去看桌子下的场景。

看上去跟她一般大的孩童紧紧相拥在一起，小一点的那名女孩已经被火势熏的睁不开眼，无助的躲在哥哥的怀中强忍疼痛。

而男孩则死死的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以及他身侧悬挂的玉佩，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道：“别怕…哥哥会为父亲母亲…会为你的眼睛…会为府上的所有人报仇雪恨的。”

“知道这是谁吗？”兴许是觉得茶幼安的哭喊声有些吵，渊离氿捂住了她的嘴，任由她哽咽抽泣：“这是我跟我的妹妹。

而刚刚杀了我父母的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的父亲…不，确切的说是拾肆的父亲。不过一切都天道好轮回。”

正如他所说，当年拾肆的父亲放过了藏在桌下的他一马，自己也同样放过了桌下的拾肆。但也导致了他一直陷入轮回的困境之中。

“你胡说，这不是我爹爹，我爹爹是世界上最温柔最伟大的爹爹！！”女孩崩溃的一把推开了他，双手握拳用力的捶打着红袍男人：“你是个坏人，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自始自终，渊离氿任由稚嫩的女孩一下两下的捶打着自己，他只是看着眼前桌下狼狈的二人，以及一旁死不瞑目的妇人与男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火势逐渐消散，男孩吃力的拖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孩钻狗洞离开了曾经的家后，他才缓缓起身。

“拾肆，若是当年我没有动了恻隐之心，没有觉得你像曾经的我，没有放过你…你说，我还会落得这个反复轮回的下场吗？

我已经很累了，也已经真的想彻底杀掉你了。”

虽然在看着她，但更像是再透过她跟另一个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