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便是有些任性了。
她有些不喜面前这位明鸢姑娘。
“什么案子?”明鸢语调冷硬,如同下达命令一般。
“这便要姑娘自己去问大人了,”余安眉眼弯弯,无辜得很,“我不敢多言。”
话落,便顶着面前人审视的视线,僵着身子把怀里的尸骨放在一旁的木板上,冷不丁看到地上一张被撕碎的白纸,有些眼熟。
余安微微俯身一看,竟然是她前些天画好的那幅死者面容!
这幅画只有一张,而且等陆允时回来要看的!
“这怎么撕碎了?”余安捡起那张撕成几块的画纸,心疼地摸了摸,这样好的纸不要了多可惜。
不过,更怕的是,陆允时回来后要是发现画没了,会不会责怪她。
明鸢明明更像女儿家,声音却略微偏中性,她扫了眼余安,无所谓道:“线条粗糙,着墨太过,我明日再画一幅。”
若是寻常,余安是不予计较的。
她生性温软,自幼长在西洲,师傅护她护得紧,待人处事便也学着小老头,随和心宽。
可今夜,她第二次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她拿起那张画纸,对上明鸢那双上挑的眼睛,笑了笑。
温软无害的杏眼似无辜的鹿眸,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意。
余安左颊的梨涡凹了下去,道:“画是可画的,不过得描骨复容。”
说完,她不愿再待下去,转身往外走,心里暗自想着得抓紧时间回房重新画一幅。
屋内撕碎画纸的人身子却僵了又僵,才懊恼地捶了下自己,“倒忘了这一茬。”
此时,江州客栈。
陆允时将凶手逮住后送往当地的官差,拿出令牌,直下令道明早压送去大理寺。
忙完一切,他回到客栈中,看着房里那盆凉透了的补汤,心里又升起了些羞窘的怒意,不过怒气之余更是觉得好笑。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旁的空碗,那是他白日喝的。
当时他满心气愤,还未尝出味道就一口将汤咽了下去。
忽然,白日里少年纤细发红的手浮现在脑海中,手指微屈地端着碗底,似是有意隔开那几处起了泡的地方。
应是有些疼的。
鬼使神差般,陆允时右手执起汤勺,在上面已经浮了一层白油的汤里舀了一勺,盛进了碗里。
碗沿与唇间相触,他抿了一小口。
汤虽已凉,味道却还不错。
“没想到那双手不仅描骨作画甚好,炖的汤倒也不错。”陆允时喃喃道。
窗外的月光透过间隙照了进来,在男人冷硬的轮廓处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薄唇微弯,嘴角的笑意极淡。
素来眉心泛着戾气的男人,此刻倒显得有些温柔。
陆允时起身拂了拂衣袍,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良久后,终于上榻安然睡下。
榻上,烛火幽暗,盖在桌上的桌罩垂落着,边角的流苏随着旁边传来的一股风飘舞着。
大圆桌的边沿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汤,烟雾缭绕。
倏地两根修长的手指伸了进去,搅动几下,又拿了出来。
手指变湿,泛着光亮,但上面的水却不是汤里那般直接滴落,而是变成几缕要落不落的银白丝线。
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交错的呼吸声,“怎么办,放进汤里都洗不掉你的味道了。”
两根互相缠绕的藤蔓,但中间却又一处根茎连着,藤蔓相交处的根茎扯不断分不开。
男人遒劲有力的胳膊紧紧环绕着纤细的腰身,如同一块洁白无瑕的雪地被人坏心的毁掉。
海面上不断沉浮孤立无援的船只,随着劲风晃动不停。
“大人,你那好烫。”
沉默已久的女子突然开口——
“砰”床榻上的男人猛地栽了下来,素来在乎形象的人摔得四仰八叉,俊逸白皙的面庞通红,脖颈下连着胸膛一片滚烫。
梦里荒诞的一切诡异至极,清心寡欲了二十年的陆允时第一回做了这样不知羞的梦。
那人原本朦胧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红唇吐气如丝,沾着些许白露的小脸绯红一片,几缕长丝顺着长睫连到嘴角——
梦中女子的脸,竟然是少年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