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色不禁问:“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属实是没话找话。
其实她不是想跟季丞雪道谢,她不是一个煽情的人,她只是没话找话,忽然之间很想跟季丞雪说说话而已。
在这样的风雪之夜,季丞雪燃起了满天的星星。
她心底泛起暖意。
不知道是为了在阵法里时,季丞雪对她明显的保护,还是因为这些火光让这个尘世外的冬夜变得温暖。
季丞雪像是从他的事情里回过神来,才有闲暇去垂眸看郁色一眼:“你一向不客气,怎么忽然跟我客气了起来。”
郁色摸了摸鼻子:“刚才在阵法里的时候,我心底出现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想法。”
季丞雪问:“什么想法?”
郁色悄无声息看了季丞雪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眼底却有茫然之色。
好在她此刻低着头,季丞雪是看不见的。
郁色说:“其实能够在太虚峰挺好的,即便只是个杂役。”
郁色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翁翁的,以至于季丞雪有些诧异。
季丞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
这话说的,怎么有点酸酸的。
季丞雪知道,很多人其实都想做他的徒弟。
但是季丞雪从来不收徒。
不止是太虚峰的修士们想要做他的徒弟,就是玄同大陆里的无数散修,其实许多都梦想着做他的徒弟。
他从前在黑市上看见过没有黄色内容的话本子,有许多不同的作者写的话本子里,都拿他来当做主角,把他们自己想象成他的徒弟。
季丞雪下意识地觉得郁色此时应是起了和那些人一样的情绪。
她应该是在怪他,对她好是好,但是却从来没有收她做徒弟的打算。
季丞雪沉声问:“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收你做徒弟,所以你有些委屈?”
季丞雪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在那一夜,他都抱着人家睡觉了,虽然隔着被子什么都没有做,但毕竟人家是在自己的洞府,和自己的床上睡了一夜。
不论会不会传出去,这件事多多少少都证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从前要好很多了。
但郁色竟然还是他名义上的杂役弟子。
郁色没有想到,季丞雪竟然会这样问。
郁色愣了一下,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我都没有想过要当你的徒弟,那为什么我要委屈呢……”
季丞雪摸了摸鼻子。
他刚才能说出那句话,要是换成其他聪明一点的修士,那些修士就会很高兴。
因为那时季丞雪给出去的机会,只要刚才郁色肯结果话,顺着他的台阶点点头,哪怕只是暗示一下,想做他的徒弟。
他其实可以破例收下她的。
但是季丞雪万万没有想到,郁色的那句话还真就是表达她做个杂役挺好的而已……根本没看上他太虚宗主坐下首徒的位置。
季丞雪轻笑一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郁色的脑袋:“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小朋友。”
不知怎地,郁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季丞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些宠溺。
好在郁色不是一个喜欢想入非非的人,这个念头刚起来,她就把这个念头给掐灭了。
只是,在跟随季丞雪回宗的时候,郁色心里已经想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不打算杀季丞雪了。
从前是她不了解,所以只能够在别人那里听季丞雪的坏话,听说他是仇人,就要杀了他,听说魔域不容他,她就想要杀了他。
但是,和季丞雪经历过一些事情以后,郁色对季丞雪这个人有了新的看法,对自己的任务也有了新的看法。
她已经没有办法下手去杀害季丞雪了。
不论是因为季丞雪一直都有在呵护她,还教她练剑,还是因为每一次外出的时候季丞雪都有在保护他,哪怕是在阵法里面对着魔修的时候,季丞雪都是在保护她的。
郁色对他下不去手了。
郁色这一次没有给爷爷发讯息,也没有告诉爷爷自己对任务的看法,她打算直接回去魔宗,就说这个任务不接了,她愿意被魔域惩罚,不论这么都好,她就是不想杀季丞雪了。
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是别人的,但是她和季丞雪这一段的相处,却是她自己的。以后她回去了魔域之后可能不会来太虚宗了,但是郁色却还想要珍惜一下关于季丞雪的那些记忆。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郁色就在打算什么时候找个机会离开宗门了,悄无声息的。
但是在离开宗门之前,有一个问题困扰了郁色很久。
终于,在一次练剑结束以后,郁色忍不住对季丞雪问了出来:“宗主,您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是是一个魔修的话,您也会像在阵法里杀灭那些魔修一样,来杀了我么?”
季丞雪闻声,低头看她,半晌,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