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时代”的店铺面积不大。

纹身的图册柜子占了大部分地方，之外就是工作用的桌椅。靠后门的地方还有个简陋的吧台，上面摆着几瓶红白酒，玻璃杯沿有肉眼可见的痕迹。

陈烬转悠的时候，纹身师去烧水。

他看着那条黑色的校服裤子，问：“你是一中的？二中的？叫什么？”

陈烬不出声，堆货的箱子后面有个楼梯，把手指攀上去晃了晃，“这是你改的二楼？”

“对啊，你怎么知道？”

“不是很稳。”

“哈哈，你厉害。”

烧水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内响起。

陈烬走到吧台这边，纹身师好奇地打量他的动作，眼神像动物园里的游客。

“这儿房租多少？”

“两千左右，干啥？”

“随便了解下。”

“好吧。”纹身师耸耸肩。

陈烬想起什么，靠着桌子看他，“你叫？”

学生的眼睛很黑，冷不丁让齐牧打了个激灵。

“齐牧，”他伸出染着颜料的右手，“既然认识了，就当交个朋友咯！”

陈烬盯着这只手看了两秒，说：“我想纹个东西。”

齐牧点头，“行啊。”

陈烬说：“我没钱。”

齐牧收回手，按住乱叫的热水壶，“谢礼嘛。”

陈烬：“我只想要根烟来着。”

齐牧闻言哈哈笑起来，一点儿没有被人群殴时的懦弱样。

“纹身，再给你烟，行了吧？”

老式的纹身枪在苍白的手腕内侧移动。

映照灯让人睁不开眼睛。

陈烬夹着烟，手背捂着眼睛躺在座椅里，手臂上薄薄的肌肉线条在灯下泛着雕塑般的光。

齐牧瞄他一眼，说：“我不该给你烟的，未成年不能抽烟。”

缭绕的烟雾升到上空，融到空气里。

齐牧见陈烬没反应，耸耸肩，低头认真摆弄手里的工作。

最后一道工序落下，齐牧大呼：“齐活儿！”

又叮嘱道：“这几天可别乱抓，清水洗就行了，搞感染了别赖我……”

陈烬嗯了一声，抬起左手。

手腕内侧，蓝紫色静脉下方已经刻上一行数字——20200101

“话说这是什么意思？”

齐牧好奇道：“日期？”

陈烬摇头。

见他不想说，齐牧只好收起多余的好奇心。

纹身完，陈烬回了家。

尹鹤没被他吵醒，陈烬站在床边良久，俯身摸弟弟的额头。呼吸顺畅，体温正常。

这是二零零九年里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夜晚，陈烬躺在尹鹤身边，迎来了他两辈子多年来的第一次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