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临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缝,屋里漆黑,他转身想去搂住身边的人,扑了空。
她不在,那要去找她。
外衣都没有披一件的杜青临,游荡在街上,打更人起初以为守夜多年,终于撞鬼。
光听同行吹牛,今日他也要看看鬼长什么样子。
他屏息立正贴墙根站好,目不转睛的等着鬼逐渐靠近。
近在咫尺时,他拿起灯笼一看,这不是杜家老爷,杜青临嘛。
杜家有钱,人和善,为海城做了很多善事,在当地威望很高,人人敬仰。
可惜了杜夫人,去世太早,杜老爷大受打击,一直萎靡不振。
灯光下的杜老爷,眼神空洞,衣着单薄,走路跟个破风筝一样乱飘。
他有些不放心,迈着小步跟在杜青临身边。
他担忧的问,“杜老爷,这大半夜的出来,去哪里啊?”
杜青临没有停下,继续往黑暗里走,嘴里说,“去找夫人。”
打更人知道了,这是去墓地。
但是大半夜的穿这么少就往墓地跑,也没人跟着,真是危险。
打更人准备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杜老爷披上,夜深寒冷,出了城到了荒郊野外会更冷。
但是脱到一半迟疑了一下,自己这脏兮兮的破烂粗衣合适给杜老爷吗。
转念一想,不管那么多,杜老爷虽然身穿真丝里衣,可薄的骨头凹凸可见。
自己的衣服虽然旧,但大风吹不透。
他把衣服搭到杜老爷身上,见杜老爷没有抗拒,心里又一阵于心不忍,他竟然不嫌弃自己。
打更人回头望一眼街道,今日月光明亮,没有灯笼照样也可以巡逻,便对杜青临说,“杜老爷,夜里黑,您把灯笼也带上。”
杜青临嘴里说着,“好。”但是没有伸手去接打更人递过来的灯笼。
打更人只好把灯笼塞到杜青临的手里,嘱咐一句,“杜老爷,路上小心。”
杜青临说了声,“谢谢。”声音极小,打更人虽然耳朵没听见,但是看他的嘴型大概理解他说了什么。
打更人停下脚步,剩下的路他不方便跟着,还要回去交班。
他站在原地目送他往郊外走,摇头叹气,“可惜啊,可惜。”
每天都走的路,对于杜青临来说,凭感觉,闭着眼睛也能到。
他一路踉跄,来到墓地。
他把灯笼放到墓碑边上,照亮夫人的名字。
自己倚靠着墓碑,伸手摩挲着墓碑上的夫人的名字,嘴里说着,“婉儿,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求求你,来接我吧。”
他眼睛盯着墓碑,眼皮渐渐下沉。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着,摸了摸好似有余温剩下。
应该是自己心中的错觉,心里不免落寞,你还没接我走,难道你不想念我吗?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敲门声,他懒得起身。
后又听到敲门人的声音,他很是意外,立即起身披上外衣去开门。
女儿若琳站在门口,仰着头对着他说,“爹爹,您可算起来了,我站在门外敲了半天。
您若是再不起来,我都打算让管家破门而入了。”
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柔嫩可爱。
他赶紧俯身将女儿抱起,愧疚的对她说,“是爹爹不好,一直没有去接你回来。”
杜若琳歪着小脑袋瓜不明所以,“我哪里也没去啊?”
杜青临看着女儿,她头上发带特殊的系法,只有夫人给女儿梳头时才会这么系。
他问女儿,“你的头发是谁扎的?”
杜若琳更加奇怪的看着他,“爹爹今天是怎么了,净说些奇怪的话。
若琳的头发是娘亲扎的啊。
也是娘亲让我来叫你起床的。”
杜青临听到女儿的话,整个身子震颤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婉儿?
心中无数的问题,最后汇成一句,“你娘现在在哪里?”他要见到她,立刻,马上。
杜若琳笑得甜甜的,回答说,“娘亲现在在花园。”
也不等杜若琳接下去说什么,他抱着女儿往花园处狂奔。
一路上太阳光晃的他有点睁不开眼,但是怀里抱着女儿,也就没法用手去挡阳光。
花园他好久没去过,那里是夫人最喜欢的地方,她日日都要在花园待上半日,浇水除草,所有花开的都很好,唯独一块地方,常年空着,这是夫人的遗憾。
他劝过夫人,世上繁花万千,为何执着一种。
夫人笑笑,“可能有些东西,越是遗憾,越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