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傅程还是跟着宋辰枭一路走到了医院外的林荫路。

夜色正深，路人稀少，风清冷。

两人走了一阵，直到小路尽头，傅程才又道，“你放心，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等解药完成之后，我会离开。”

“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你的心理状况，我给你物色了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我这里有名片……等你彻底休整过来，可以联系他。”

傅程将一张名片递给宋辰枭。

宋辰枭侧目，轻轻接过名片，片晌才道，“谢谢。”

但这句谢谢却更显疏冷。

傅程有些不是滋味，紧了紧外套，“……不客气，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程。”宋辰枭突然再次叫住他，“谢谢你。”

傅程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今晚宋辰枭已经和他说了三次谢谢。即便是划清界限，也不需要这样。

“我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么多年你一直忍受我的脾气，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这些我都清楚。”

宋辰枭话说得很慢，目光看向脚面两人的倒影。

“辰枭……”

“正是因为你是朋友，我才不能接受你的任何错处。其实这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安全感，太怕受伤害。”

宋辰枭捏着傅程给他的名片，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

傅程心里一慌，今天的宋辰枭和平常判若两人。

他竟然会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脆弱，这感觉……就好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像在留遗言似的。

“辰枭，你别这样说。我理解你的不得已，之前也确实是我不对，我一向也只考虑自己……如果你是对我研制解药的事情有所介怀，那就当做是我想弥补一下对你的亏欠……”

宋辰枭摇头，“你并不亏欠我什么，我不想见你，也并非是不原谅你……”

“而是不想你再为我辛苦……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傅程总觉得，宋辰枭今天的话里透着浓烈的悲伤。

可明明慕莞已经脱离危险，他的解药也已经差不多快成功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傅程思虑再三，还是问了一句。

宋辰枭嗤鼻一笑，抬起脸来，“只是不想再这么苛刻下去。这样，没朋友了。”

傅程错愕，月光之下，他将男人眼底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慕莞还有谁能让宋辰枭如此悲伤？

傅程还没想明白，宋辰枭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为我操了这么多心，你辛苦了。”

说完，宋辰枭便独自离开了。

…………

深夜，郊区一所空旷的工厂宿舍。

两个衣着脏旧的瘦高男人，正在一间水泥房中吃着泡面，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慕默念被绑得严严实实。

“他这么安静，不会有事儿吧？”

一个男人有些不安地问另一个同伴。

同伴埋头嗦面，含含糊糊道，“说了是个小哑巴，安静点不是正好！”

“可是他也一天没吃没喝了……”男人低声又道。

他们是被花了大价钱雇佣来看着这小孩子的。

雇主是网上约的他们，刚开始说想合租房，后面视频看了房子后，派人送来了一个小孩子。

对方说这小孩子是不但是个哑巴，还有智力缺陷，需要他们用非常手段看管一阵子。

这要求实在太奇怪了，但是雇主出手确实大方，一下就是30万，这么多钱顶他们接十多个工地活儿干一年了！

所以两个人便硬着头皮接了任务。

嗦完面的男人也回眸看了眼被绑在椅子上的小人儿。

小家伙垂着脑袋，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额头有伤，小脸和身上都满是脏灰，看着可怜兮兮的。

男人起身，随手拿了瓶矿泉水过去。

他用手掌推了推慕默念的胸口，“喂，喝水？”

过了好一阵子，慕默念才将脑袋缓慢的抬起，可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却没了神采，木然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喝？不喝一会儿别求我！”男人有些不耐烦，转身又回到了同伴身边。

“咱们不会在谋财害命吧……”另一个男人胆怯的低声。

他实在太不安了，泡面都快泡烂了还没有动筷子。

“呸！说什么混话呢！这是幼儿托管！”男人冷冷说了一句，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托管……”不安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身后，“可这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托管吧……”

“那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