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还请莫要说笑。阿妹……”文三公手足无措,茫然而立。
文阿妹笑了,小脸白的让人心疼,“二郎,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么?”
任不平凝视她良久,缓缓低下了头。
文三公心下一酸,看看在座众人,小声说道,“阿妹,你乱说什么?堂主每日有多少大事……”
“你不敢说么?”阿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笑靥如花,唯有眼底却是一片晶亮。
“阿妹!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文三公急了,声色俱厉,可满面的悲怆却再也遮掩不住了。
任不平依旧低着头,淡淡说道,“你失态了。”
“三年了。从你初进太原府找我问路,已经过去三年零两个月又七天。”阿妹的泪下来了,兀自笑着。
举座皆惊,尤其是王琦君。
“死妮子,你这是作死啊。”文三公抢上几步,拽着女儿向门口疾走。
“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文阿妹甩开父亲的手腕,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直指咽喉。
“你们先出去。”王琦君看看面无表情的任不平,摆手说道。
“三公,一块儿去外边透透气。”龚瞎子拱了拱手,笑道。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恭谦。
文三公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将军……”阿史那荣一边起身,一边冲着屋内连喊几声。
屋内没有回应。
阿史那荣顿时明了,心下微酸,还待说些什么,不防一旁的赫乐,拽了他快步走向门口。
遇到这种事儿,柳召南跑的最快,别人还在黏糊,他已经站到门外了。
不一会儿,院内就只剩王琦君、崔琦、任不平与文阿妹四人。
“阿妹,来,先把这东西放下。”王琦君缓缓走过去,只探了探手,文阿妹手中的小刀便不见了。
任不平目光微闪,心下不禁一动。
崔琦在旁边干咳一声,笑眯眯的说道,“任不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龌龊事儿,让人家一直记恨到现在?”
阿妹自失一笑,茫然自语道,“既未始乱,何谈终弃,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任不平默然。
文阿妹见他如此,越发心气难平,咬牙说道,“是,你说的没错。我是从了棣王。我要让你知道,不止王家可以帮你。我也可以。”
任不平霍然抬头,冷声说道,“你这是在帮我?”
文阿妹闻言大笑,含着泪嘶喊道,“除了这个身子,我还有什么?我不是王钟毓,没有王家的权势!”
任不平勃然,怒道,“李琰看中的是你吗?他要的是你父亲做的那些东西。”
文阿妹冷笑一声,倔强的昂起头颅,大声说道,“我知道。但没我,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任不平瞪视她良久,往事如水,一一流过眼前,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已经对不住九娘了,何况她不过是个年方及笄的孩子?
王琦君望着眼前的女子,身姿婀娜,样貌俏丽,正是女儿好颜色,可言语间满是机巧算计,不由心生厌恶,淡淡说道,“观你眉角未开,显然仍是处子之身,又为何骗他?”
文阿妹到底还是个女娃子,闻言飞霞扑面,瞪向王琦君说道,“要你多事。”
崔琦看了看任不平,笑着说道,“巧了。既然你提到了王家。那她就不算多事。”
文阿妹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琦君,面露不善,“怪不得看着眼熟。王十一的姐妹都已见过,想来必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姑姑了。二女争夫的话本听过不少,可姑侄……”
“啪”的一声,王琦君挥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淡淡说道,“再敢放肆,信不信我让人将你说的这些话刻在你的脸上?”
她久居上位,颐指气使久矣,这一翻脸,当真是威风凛凛,无不詟惮。
可阿妹却笑了,抚着脸柔声说道,“我是卖断与任家为奴为婢的。若是主母动手,莫说在脸上刻些字,就是将整副山水刻在脸上,我也只能受着。但,若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欺我辱我,哼哼……天大地大,无非一个死而已!”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东西在手里掂了掂。
“此处并无火源,你威胁谁?若不是看你并未将堂中机密外泄,岂能容你?放下东西出去!”任不平拍案而起,怒声呵斥道。
“你……你就知道帮外人。九娘若是还在……我……”阿妹狠命咬着下唇,泪眼凝眸。
任不平不再理她,转脸望向王琦君,淡淡说道,“这是我堂内事务,不便由外人置喙。不平自昨夜与小娘良唔,耽搁久矣。何不各道安好,就此别过,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
王琦君闻言,如遭雷击,望着神色淡漠的男子,颤抖着说道,“你……你说什么?”
任不平拱了拱手,越发疏离,“王家在这晋阳县内亦有产业,我这就派人护送你回去。只是,时逢大变,切莫与人可乘之机。”
王琦君大怒,一脚将石桌踹翻,吃食落了满地,冷笑道,“果然不愧是‘太原城外一盏灯’,翻脸比翻书都快。我的死活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管好你的屋内人吧。”说完,腾空而起,在墙头一点,化作一只大鸟,瞬间远去。
门外听到动静,“呼啦”三个哑巴推门而入,被任不平瞪了一眼,又急忙退了出去。
“你疯了?”崔琦一个没拉住,人已不见,脸气的发白,“琦君说错了吗?这小娘们儿现在已是如此跋扈,再纵容下去,有你后悔的时候!”
“你……”文阿妹眼瞅着王琦君负气离去,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又跳出一个搅局的,怎能甘心,正待反诘,却看到任不平冰冷的目光看过来,吓得急忙闭嘴。
任不平瞥了她一眼,便对崔琦说道,“这么些年后悔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倒是你,王琦君都走了,还赖在这儿作甚?”
崔琦闻言大怒,抬腿一脚,将已经歪在一旁的石桌又踹的滚了滚,“放屁,你这儿有什么值得我赖?这小娘们儿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你个老色鬼瞎了眼,看上她哪儿了?就为她会哭几声,挤几点尿?”
任不平脸色铁青,气的发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