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锋芒毕露?
当看到此时的王琦君,任不平才真正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
布甲依旧还是那件布甲,灰扑扑的,满是风尘。
发髻不见了,披肩的长发在微风中肆意飞舞,一对眸子精光四射、亮如闪电,浑身上下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透出咄咄逼人的锋锐。
几人为这种锋锐所慑,皆不敢直视。
“你不该瞒我的!”王琦君冲任不平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向那女子,“你是谁?为什么会化作九娘的模样?”
此时的王琦君,气势磅礴,神色淡漠,已经不再是众人见过的那个王琦君了。
女子站在那里,如惊涛骇浪间的一块岩石,虽为她的气势所没,却不曾摇晃半分,只静静的凝视着她,不发一言。
任不平抬手拭去嘴角的残血,脸色越发难看,“怎么回事?她怎么也知道了?”
崔琦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面带绝望的自语道,“完了,这次弄巧成拙,今生怕是要老死此间了。”
“什么?”柳召南沉不住气了,骤然开口。
崔琦默然摇头。
王琦君望着那女子,微微颔首,说道,“既然你不想说,便留在肚子里吧。”说完,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整个人的色泽便“厚重”起来,就像国画技法中运墨时,由“淡”转“浓”直至“焦”。
“没想到王皇后一生为情所累,不得善终。有前车如此,她的子侄却依旧选了条跟她一模一样的老路。”女子终于开口了。
“我姑母贵为大唐皇后,母仪天下,岂是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宵小所能指指点点的?”王琦君说完,轻叱一声,冲天飞起,双手曲指连弹数下。
指风如箭,带着尖啸直奔那女子。
女子突然变“淡”了。
一如方才被任不平偷袭时的模样,只不过这次变得愈加彻底,整个人都成了似有似无的虚影,漂浮不定,难以琢磨。
指风过处,虚影被激荡的四分五裂,随即又合在一起,慢慢汇聚成那女子的模样。
“你不惜自己魂飞魄散,更赌上这几人,也要为那男子出头,我倒要替你问他一问,可否愿意为了你舍弃他自己的性命,或是旁的东西?”女子笑靥如花,真是与九娘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王琦君并未因此停手,化指为拳,凝神一击,拳影见风就涨,等到了女子跟前,已经与那块儿伯奇碑差不多大小了,劈头盖脸的就罩了下去。
“怎么?不敢听他讲实话?哦,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咯咯咯。”女子一边笑着,一边大张双臂,将那偌大的拳影抱在怀中。
“咳咳咳。”任不平一阵大咳,强撑着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即便在场之人全部陨落,《大决行流》之秘也绝不可外泄,否则,天道偏离,万民难安。”
王琦君听了,面色如常,但心里却似被针轻轻的刺了一下,说不上疼,就是有些酸,有些涩,那滋味让她忆起儿时吃过的青杏。
“咯咯咯,听听,又是天道,又是万民,你……”女子将那拳影又原路扔回去,笑着挖苦道。
可惜,王琦君没让她说完,揉身直上,与之战在一处。
远远望去,一个浓墨渲染,一个清淡如水。
一个“实”到了极致,一个“虚”到了尽头。
很难想象两名袅娜娉婷,娇艳如花的女子打的竟是如此的大开大合,暴烈无匹。
任不平见那女子攻守之间,游刃有余,貌似未尽全力。不禁心下一凛,不过是一缕魂魄,又被王琦君占尽地利,却依然不落下风,以“虚”撼“实”,其人修为比起先前的裴旻来,怕也是只强不弱。
还有这个王琦君,怎么有股……
对,是白颜敏敏的味道……
正思忖着,崔琦在一旁急道,“白颜敏敏呢?越是这种要命的关口,越是看不到人影。”
任不平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有时候,一加一未必大于二。况且,你没觉得王琦君……有些不一样了么?”
崔琦苦笑道,“我现在脑子里一锅粥,实在顾不上与你打机锋。柳召南,你上,别咧嘴,王琦君完蛋了,咱们也就完蛋了。你是在为自己拼命!当然,也可以站在这儿等死。”
柳召南一咬牙,就上去了,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这个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他……”崔琦的话还没说完,眼睁睁看着柳召南又飞回来了,估计连脚后跟儿都没挨着地。
是被王琦君踢回来的。
崔琦大怒,高声喊道,“好歹能挡几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