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肉的动作刚落,祝岚夕只觉得那些视线更为烫人了,不自觉将声音压得更低:“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在看我们?”
“嗯哼?”他浓眉皱起,漆黑的目光似是不解她为何如此说。
果真是错觉。
看来是昨日贪杯喝多了,意识还没回笼。
祝岚夕坐正身子,拿起碗筷小口吃了起来。
饭菜是从饭馆里打包买回来的,他们吃完饭便要出门取货,她想帮忙做点事,就将目光放在了脏碗上。
似乎是看出来她的意图,谢景辞拦住了她:“邱婶会来收拾的,不用你来。”
“邱婶?”
“花钱雇的。”谢景辞解释道。
院子里其他兄弟已整装待发,他不便多说,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温声道:“等我回来。”
祝岚夕轻轻“哦”了声,抬眸就看见葛修他们来不及躲闪的打趣神情。
她后知后觉,他这话说的,像是丈夫外出做事前对家中妻子的叮嘱。
悄悄羞红了脸。
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敲门,应当就是谢景辞口中的邱婶。
邱婶没想到来开门的是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她是知道租住这院子的是一群土匪汉子,这猛然冒出来个娇滴滴的花儿出来,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走错了门。
“你是邱婶?”
低柔动听的声音唤回她出神的想法,也说明她并未走错地方。
“对,对。”邱婶应声。
祝岚夕侧身让她进门,顺手将门带上。
“姑娘看着面生,俺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邱婶长相和善,套近乎的语气也让人感到很舒服,并不会心生反感。
“我第一次来镇上,自然是没见过面的。”祝岚夕笑着解释道。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邱婶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
祝岚夕无事可做,只好坐在一旁看着院子外爬进来的藤曼发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桌面。
她总觉得葛修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昨日记忆断片前他们就只是坐在一起喝酒罢了,难不成她是醉酒后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不成?
她仔细回想,却一无所获。
早上她问谢景辞时,他对此也是闭口不谈。
问,便是没有。
一个字都不同她多说。
思绪百转千回,却还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泄气般趴在桌子上,发现她愣神的这会儿子功夫,邱婶已经麻利地收拾好了那些碗筷,正拿着扫帚在院中扫地。
目光霍然凝住,背对着她扫地的邱婶身形一晃,竟直直往地上栽去。
祝岚夕身随心动,急忙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邱婶,你没事吧?”
邱婶眼冒金星,等眼前那阵眩晕过去后,方摆手道:“无事,老毛病了。”
“先坐下歇息会儿,我替你把个脉。”
祝岚夕不敢大意,将那把扫帚往旁边踢了踢,扶着她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姑娘,你还会把脉?”邱婶有些诧异。
祝岚夕手搭在她手腕上,闻言浅笑回应:“会一些医术。”
邱婶脉象有些波动,如她自己所言,是老人惯有的毛病,时不时眼前发昏,没法子根治。
祝岚夕便嘱托了几句,让她多休息少劳累。
邱婶见她好说话,又是个心善的姑娘,忍不住长叹口气,抱怨道:“家里要操心的事一大堆,哪里有时间休息啊,这世道好不容易赚了几个钱,大多都交了赋税了,我这个老婆子能做一点是一点,能赚点钱减少家里的负担也好啊。”
听她提到高赋税政策,祝岚夕心生恻隐,却接不了话。
虽说罪魁祸首是不作为的弘文帝,但是她前世何尝不是这些赋税的受益者。
那座金碧辉煌、宏伟大气的玉清观,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从百姓手里剥削而来的钱建筑的。
取之于民却不用之于民,民心渐失,也难怪会被人轻易就推翻了统治。
祝岚夕扯唇,道:“你家离这儿远吗?我反正也无事可做,我送你回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邱婶推脱道。
“没事的,走吧。”祝岚夕扶起她,往门口走去。
邱婶的家离这儿并不远,穿过主街,再过一条巷子就到了她家。
邱婶家比她预想的还要小,院子里摆满了杂物,就这一间屋子住了她家统共七口人,但收拾的还算整洁。
“祝姑娘,让你见笑了。”
祝岚夕摇了摇头,抚着她的手臂往屋子里面走去。
可还没走进去,就被从旁边杂物堆里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