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是有的。
五月的雨,总是那样滂沱,没有一丝少女般的温柔,像一个粗野的男人在恣意地蹂躏着县城。街道上的汽车也少了往日般的柔情,时不时击起冲天的水花,惹得那些行人一顿好骂。
雨,终于在早晨八点钟停了,街道上已积满了水,大小商店也陆续打开了门。
一轮鲜红的太阳从云层里转了出来,县城动了,大街上挤满了少男少女。少女们一个个涂抹得血红的嘴唇,在太阳的照耀下更加使人惊心动魄。少男们染得五色的头发和着少女艳丽的短裙相映成趣,这是一个多彩的世界。
县城经过雨水的洗礼,街道变新了,两旁的绿树也散发出少有的绿味,那高高的县委大楼也显得比往日洁白多了,庄严多了。
今天是肖晓晓和花蝶去省城参加作文竞赛的日子,肖晓晓依旧是那套军装,长长的头发,乍一看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班主任多次劝肖晓晓到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不然有损学校形象。肖晓晓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一个人的才能也并非外表所能体现,但出于对班主任的尊敬,他将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这一下更显得很滑稽,马尾配军装天大的滑稽。
花蝶看见肖晓晓几次都想笑,都忍住了。她今天依旧是披肩发,上身穿着流行的文化衫,上面印着五个鲜红的大字:潇洒走一回。下身是一条白色牛仔裤,再配上白色的休闲鞋,活脱脱一副白衣快乐天使。
临行时,校长意味深长地说:“学校全靠你俩了,你俩要为学校争光啊!”
肖晓晓和花蝶默默点头出发了。
从小长这么大去省城,肖晓晓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
省城宽敞的马路,纵横交错的立交桥像一条条彩带在这楼林中时隐时现。街道两旁商场、酒吧、舞厅多得难以胜数,商场进进出出的男女,像一枝枝带着雨露的桃花。少女们那一身紧身衣服,衬出少女那特有的曲线,走起路像个舞蹈演员,令人看得心动。
肖晓晓和花蝶的出现,招来了许多目光,还有人小声地说:“你看,这两个肯定是演员,那小伙子土里土气的,一定是扮演农村的。”
“你还别说他演农村的真像呢”
“那不会的,可能是乡下来城里打工的。”
“那不可能,你看那女孩像是乡下人吗?”
“不像”
“是演农村进攻城市的”
……
人们把肖晓晓和花蝶当作了演员,索性肖晓晓和花蝶手拉手将计就计作一回演员吧。
他俩快乐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夕阳在这喧闹的大都市里也变得黯淡了,街道上的路灯早早地亮了,那高楼上的广告牌也在放着光彩,吸引着贪欲的人们。
酒吧、舞厅更显出异国情调,舞厅里一双双痴情男女在疯狂地扭着;酒吧间情人手里端着那高脚酒杯,里面斟满了像血一样的红葡萄酒。街道两旁的树下那些穿着短裙的少女,和少男相互搂抱着,嘴对着嘴在着生命的起源。
“你想醉一回吗?”
花蝶看了肖晓晓一眼兴奋地说。
这种语气不免豪壮中充满了伤感,不似乎是花蝶说的,应当由他肖晓晓来说。
花蝶说完头前带路,肖晓晓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他俩走进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盘麻辣豆腐,一盘卤鸡脚。酒来了,面对着酒,肖晓晓感到一种莫明的兴奋,第一次品尝酒,第一次和一个女人喝酒,而且还是县法院院长的女儿,在省城里。这对他,甚至对整个桃花镇都是莫大的荣耀,肖晓晓不禁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和自豪感。
“来喝”
肖晓晓举起了酒杯喝了大半杯,酒是那样苦,那样难以令人下咽,他感觉他是在喝着一种类似痛苦的毒药。
花蝶看着肖晓晓也微笑地举起了杯,杯中啤酒的泡沫慢慢消失在她的口中,然后一仰脖子全喝下去了。那种豪爽劲像是在向肖晓晓挑战,肖晓晓也不示弱地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他喝了大半瓶。
花蝶依然在笑着,脸红扑扑的,宛如他院子里的那株桃花。肖晓晓真想伸手去摸摸,去摸摸那弯如新月的眉毛,那长长的秀发,吻吻那丰润的唇,这一些不知缠绕过他多少个梦。
肖晓晓又看到了她的唇,那撩人心扉的唇,他的心乱了,舌头也变得麻木,酒气一阵一地冲击着鼻孔,每一下他都感到头在眩晕。
“来,喝,喝,为农村干杯,为城市干杯,为我心爱的人干杯,为……”
肖晓晓颤抖地举起了杯,酒杯从他手中滑落跌在地上摔碎了,肖晓晓趴在桌上痛哭起来,他的心那一刻难受得想哭。
花蝶放下酒杯走到肖晓晓身边柔声说:“别喝了,我们走吧?”
花蝶用手轻轻抚mo着肖晓晓的长发,像母亲在安抚婴儿。肖晓晓停止了哭,站了起来,腿直发软,幸好酒喝得不多,还能控制住。
天已经黑了,外面一片灯火通明。
卡拉ok厅里正在唱着:“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我想要有个家,一个……”
肖晓晓和花蝶默默地沿着来时的路走着,街上的汽车像流水一样来往穿梭,霓虹灯下照着一对对拥抱的恋人,那低低的情语像一首首甜蜜的歌,在夜的底片上注入了万种柔情,令人心动腿软。
花蝶走不动了,身子靠在路旁的槐树上,嘴里在不住在喘着气,脸红得像三月的桃花。
“怎么不走了?”
肖晓晓不由关切地问。